陈砚将那枚刻有“查源头”
的齿轮封入漆匣,交由内侍送往匠作少府。
他未再翻阅门钥登记簿,只令韩谈在每具新锁簧片中多嵌半粒陨石粉。
两日后,酉时三刻,他换下冕服,着深衣佩玉,步行出宫西偏门。
醉风楼二楼雅间临街,窗棂朝北。
陈砚入内时,章邯已在案前落座,黑陶棋罐置于正中,白子先行。
案角一盏粗陶酒壶,未启封,壶身凝水,显是刚自井中取出。
陈砚不言,只将袖中一枚齿轮置于案侧,青面朝上。
章邯目光扫过齿轮,指尖在棋罐口沿轻叩两下,落下一子于天元。
陈砚会意,未动茶盏,径直应手于东南星位。
棋子叩盘声脆,二人皆未开口。
窗外街面人声渐稀,西市收摊的吆喝断续传来。
章邯执白,连占三角,布局沉稳。
陈砚黑子布于边线,缓推中腹。
至第十七手,白棋突进中腹,逼黑大龙腾挪。
章邯这才启唇:“天元虽高,难压四野。
新政若孤悬无援,恐为众矢之的。”
陈砚落子应角,指节轻敲棋盘边缘三下:“新政之要,不在成,在引势。
星位未稳,可弃边取势;豪强盘踞,可借渠引流。”
他顿了顿,袖中手指微动,“昨夜旧库又启,三具‘巳’字号铜箱入库,无签押。”
章邯眉峰微蹙,执子悬于半空。
窗外屋脊瓦片轻响,一片碎陶滑落檐角,坠入街心。
他不动声色,将茶盏推至窗沿,水面微漾,映出上方一道低伏人影轮廓。
盏未倾,影已退。
“影密卫耳目未撤。”
章邯收回手,落子于边关要道,“少府虽领防务,然巡查仍由其旧部执掌。
若贸然查封,恐打草惊蛇。”
“不必封。”
陈砚覆手取出袖中齿轮,以陨石碎片压于其上。
青光自齿缝渗出,投在棋盘中央,正照一处劫争要地。
“此物已被篡改,内令尽换。
然彼不知,我已知其换令之法。”
他指尖点光:“彼篡我令,正可借其手,查尽内外应者。
令其继续转运,我自星影监之。
七日后,若再启库,便是收网之时。”
章邯凝视青光,良久未语。
终将手中白子投入棋罐,另取一子,落于中腹断点,逼黑龙回救。
此手一出,局势骤紧。
“少府所掌者名,我所待者实。”
陈砚应手补断,语声低沉,“你明面节制影卫,我暗中控钥换锁。
宫门启闭、人员出入,皆由韩谈以‘机括维护’为由记录。
你只需按兵不动,待其自露破绽。”
章邯点头,目光扫过案角光齿轮:“会稽郡守已入江东,未递一报。
南阳虽报平仓,然所录田亩数倍于往年,恐有虚报。
陇西星轨失灵,齿轮被清空。
三地皆动,唯动法不同。”
“动者非叛,乃试。”
陈砚落子于“断喉劫”
位,黑棋大龙被截为二,“彼借我令,反施于地,一则探我反应,二则乱我政令。
然每动一次,便多露一分根脉。”
他指节蘸茶,在“断喉”
位旁画一微小“七”
字,旋即抹去。
“七日为周期,彼调运、换令、传信,皆循此节。
你回府后,可令亲信匠人巡查浑天仪,以‘校准星轨’为由,逐郡查验齿轮内槽。
若有异,记下编号,勿动。”
章邯颔,忽道:“冯去疾近日未入宫议事,其府门前车马稀。
李斯亦闭门称病。
朝中静极,恐有异动。”
“静者,欲动也。”
陈砚收手,未再落子,“冯非退,乃待。
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