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放不下蒋锐元,放不下随行弟兄,更放不下心中那份“让国家变好”的念想。
困顿岁月就这般煎熬着。蒋锐元渐失初来时的心气,终日闭门读书,偶与几个同样失意的革命党人饮酒,归来便对着地图出神。李宇轩则将心力倾注在那几十个魔都带来的老兄弟身上,带着他们暗中操练、修缮军械,好歹保住些许根基。
期间他们回了趟溪口。李宇轩的儿子已四岁有余,虎头虎脑见他就喊“爹爹”,还举着木枪比划,说要“打坏蛋”。望着孩童澄澈眼眸,李宇轩心中郁结稍散——无论眼下多难,总要为后人挣个像样的明天。
蒋锐元在溪口盘桓三日,临行前将王夫人给的体己钱尽数取出,嘱李宇轩转交兵工厂:“多造些炮弹,总有派上用场之时。”
回到羊城,境况依旧。直至1919年暮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才让这潭死水泛起微澜。
那日李宇轩正在营房检修迫击炮,忽闻街市人声鼎沸。出门但见万千学子高举“还我青岛”、“废除二十一条”的标语,呼喝着向沙面租界涌去,连粤军中些年轻兵士都扒着墙头张望,眼中闪着异样光芒。
“这是闹的哪出?”蒋锐元不知何时已立在身侧,眉峰紧蹙。
消息很快传来——巴黎和会上,华夏虽为战胜国,却要被列强逼着将齐鲁权益转交日本。燕京学生率先罢课,沪上、羊城的学子工人相继响应。
“好!”蒋锐元猛拍大腿,眼中重燃火光,“早该如此!我们在军营里憋闷至死,不若看看这些年轻人的血性!”
他转身便奔向军政府,说要面见孙先生,“不能让学生白白受苦”。
李宇轩望着街上汹涌人潮,听着那些稚嫩却坚定的呼喊,心头蓦然震动。想起在湖南第一师范教过的学生,想起潍县兵工厂里挥汗如雨的工人,忽然明白自己先前眼界太过狭隘——改变中国的,从来不止枪杆子,还有这些深植民间的、不屈的力量。
1919年的风,带着别样气息吹拂羊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