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件过冬的棉衣,或许……还能余下一点点,让妻子去抓几副治疗那持续低烧和咳嗽的药。
“张哥,”“赵老板”不知何时,像一条湿滑的泥鳅,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的床沿。他浑身也被雨水打湿了,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更显得那双深陷的眼睛贼亮。他压低声音,凑到张建设耳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推心置腹的热切:
“图纸我看过了,绝对没问题!是好东西!” 他用力拍了拍张建设的肩膀,仿佛两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刚联系上一个朋友,他认识郊区一家私营小机械厂的老板,正为效率上不去发愁呢!人家看了我描述的方案,非常感兴趣!”
雨水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但“赵老板”的话,却像魔咒一样,清晰地钻进张建设的耳朵里。
“机会就在眼前!张哥!”“赵老板”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这事儿,不能空口白牙去谈。咱们得有点‘表示’,得请中间人吃顿饭,疏通下关系,这叫‘前期投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顿了顿,目光像钩子一样,瞟向张建设下意识捂紧的胸口位置,那里藏着那个旧钱包。
“不多,就三百块!”“赵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晃了晃,“三百块,撬动的是后面成千上万的利润!等这事儿成了,这三百块算我借你的,双倍还你!不,三倍!”
三百块!
张建设感觉自己的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是他准备寄回家救急的血汗钱!
“我……我这钱……是准备寄回家的……” 他喉咙发干,声音艰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在北方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看到了女儿冻得通红的小脸,看到了家里那冰冷的、早已停止散热的暖气管。
“哎呀!我的张工!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赵老板”立刻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寄回家?那点钱够干啥?杯水车薪!顶多让他们多撑一个月,然后呢?还不是老样子!咱们现在干的,是改变命运的大事!是给家里挣一座金山回去!”
他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建设脸上,声音带着蛊惑:“你想让嫂子和小梅一直过那种看人脸色、连病都看不起的日子吗?你想一辈子窝在这破工棚里当臭苦力吗?搏一把!就搏这一把!成功了,咱们就是人上人!”
工棚里,其他工友或麻木或好奇地看着他们。雨水漏得更厉害了,滴答声此起彼伏。一个工友在梦中痛苦地**着,念叨着“回家”。
张建设死死地攥着怀里那个钱包,塑料纸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慌的窸窣声。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与空气中的湿气混在一起,冰冷粘腻。
一边是妻女在北方严寒中殷切期盼的眼神和迫在眉睫的生存需求,那三百块钱是维系他们脆弱生命的氧气。
另一边是“赵老板”描绘的、金光闪闪却虚无缥缈的“金山”,是摆脱这非人处境的唯一可能,是重拾尊严和价值的危险捷径。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理智告诉他,“赵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