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现在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她看着张建设瞬间惨白的脸色和低垂下去的头,似乎有些不忍,又补充道:“要不……你去问问老二家?或者……找厂里看看有没有啥补助?”
姐夫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精明”:“对对对!找厂里!你是老劳模,厂里总不能一点不管吧?再说,这亲戚之间,救急不救穷,我们这……唉,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张建设坐在那里,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手里的茶杯渐渐变凉,那点虚假的热气早已散尽。他听着姐夫一条条、一件件地数落着自家的难处,听着大姐那些苍白无力的推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他心上。他明白,再坐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差点带倒桌上的茶杯。
“我……我知道了。打扰了,大姐,姐夫。”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虚弱。
“哎,你看你这……饭点了,吃了饭再走吧?”大姐也站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客套。
“不了,桂兰……还在家等着。”张建设几乎是逃离般地走向门口,甚至忘了拿走那两瓶作为“敲门砖”的水果罐头。
姐夫拿起网兜,塞到他手里,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和轻松的复杂表情:“这个你拿回去,给小梅吃。我们这不缺。”
张建设没有推辞,麻木地接了过来。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屋里的暖意和那令人窒息的虚伪。他站在冰冷的楼道里,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似乎是松了口气的低声交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手中的水果罐头沉甸甸的,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他尊严扫地的证明。寒风吹透了他单薄的棉袄,他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里已经结了冰。这第一站,就像一盆冰水,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火星,彻底浇灭了。
厂工会那座红砖小楼,此刻仿佛成了北春机械厂最后一块还能渗出些许暖意的疮疤。然而这暖意,却是一种病态的、混杂着绝望与焦虑的燥热。
张建设还没走近,就被一阵鼎沸的人声浪潮淹没。小楼门前那片空地,早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大多穿着和他一样洗褪色的工装,像一群被驱赶到狭小礁石上的、惊慌失措的蚂蚁。人们推搡着,叫嚷着,咒骂着,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相似的惶恐与愤怒。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一股从人潮深处散发出的、因长期饥饿和紧张而产生的淡淡酸腐气。
“凭什么不下他?他小舅子是车间主任!”
“我家五口人就指望我这点工资啊!”
“工会是干什么吃的?管不管我们死活?!”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耳膜。几个工会的办事员被围在中间,满头大汗,声音早已喊得沙哑,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维持秩序:“大家别挤!一个个来!厂里困难,领导正在想办法……”
&n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