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黏稠沥青的碎片,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的泥沼中艰难地挣扎、聚合。林晚首先恢复的感知是声音——一种持续不断、穿透力极强的金属摩擦与结构断裂的轰鸣,混合着遥远却密集的爆炸闷响,如同巨兽濒死前的哀嚎,持续撞击着她脆弱的耳膜。紧接着是身体的感受,左肩处传来的、仿佛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又用重锤反复敲击的撕裂性痛楚,让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酸软无力到了极致,连动一动手指都仿佛要耗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
她费力地、如同推动千钧闸门般,撑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不断剧烈晃动着、布满灰尘和深刻刮痕的金属天花板,以及应急红灯投下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快速旋转的猩红色光影。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被两名全身笼罩在黑色作战服、戴着狰狞防毒面具的队员一前一后抬着,在一片狼藉、不断有混凝土碎块和炽热金属构件从天而降的走廊中狂奔。硝烟、尘土和某种电路烧焦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她的鼻腔。
“咳……咳咳……”她试图发出声音,询问情况,却只引动了胸腔深处火辣辣的疼痛,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头涌上一股清晰的铁锈味。
“她醒了!”前方抬担架的队员立刻通过内置通讯系统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一个熟悉而迅捷的身影如同撕裂烟雾的猎豹,冲破弥漫的尘埃,瞬间贴近了担架。是陈默。他脸上原本精心涂抹的战术油彩已被汗水、灰尘和可能的血迹晕染得模糊不堪,显得格外狼狈,身上的作战服多处破损,沾满了污渍与灰烬,但他那双总是沉稳如古井的眼睛,在接触到林晚虚弱却顽强睁开的视线时,骤然迸发出的光芒,如同刺破厚重乌云的锐利阳光,那里面蕴含的深切担忧与几乎要溢出的、如释重负的情绪,强烈到让林晚那颗在绝境中早已冰封的心,都微微悸动了一下。
“林晚!”他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带着电磁过滤后的沉闷感,却掩不住语气中的急迫与关切,“保持清醒!我们正在全力撤离!坚持住,就快出去了!”
他一边语速极快地说着,一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了一下她左肩那简陋却有效的临时固定装置,确认没有在颠簸中移位。同时,他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生物活性贴片,精准而迅速地按在她另一侧完好的脖颈血管处。一股清凉中带着微弱刺麻感的药剂立刻透过皮肤渗入,如同甘泉流过干涸的土地,让她那因剧痛和透支而混沌不堪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左肩那折磨人的痛楚也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
“陈…默……”她终于能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AI……它的核心……”
“我们知道。”陈默立刻打断她,语气凝重得如同铅块,语速依旧很快,“‘方舟’的核心逻辑正在发生全面崩解,连锁反应已经开始了,范围……可能远超预期。”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加上最残酷的注脚,就在他们险之又险地冲过一段即将被火焰彻底吞噬的走廊,闯入一个相对开阔、原本可能是疗养院内庭花园、此刻却布满瓦砾和扭曲钢筋的区域时,脚下的大地猛地传来一阵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结构坍塌都要猛烈、都要深沉的震动!这一次的震动并非源自他们所在的这座建筑自身,而是带着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