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松用脚踢了踢她,大概是暗示她别随便摸人家狗。裴春之赶紧坐正身子。一个头发乌黑,满年皱纹的中年男人严肃地走了出来,他看着并不老,至少没有什么白头发,眼睛很有神,戴着一副方形无框眼镜。裴春之感受到他的视线,并不羞涩,毫不介意地与他对视。
“老师好。”她恭恭敬敬地说。
“你好,小朋友。”
出乎意料,老头似乎只是长得凶,开口后并不吓人。崔老师看向谭长松,想了想,说:“我记得你,你很有数学天赋,没有留在市里吗?”
“老师,我是定向师范,教完这几年,我再考虑去不去市里。”谭长松对崔老师还记得自己这件事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崔老师笑了一下,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姿态很放松,问道:“这是你学生?”
“是的,她叫裴春之,是我班上的学生。”
裴春之发现谭长松很克制。这可很奇妙,谭长松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可他在崔老师面前却说得很少,照理来说,这个时候他该像推销员一样天花乱坠地说一大堆了,就像他平时在班上捧裴春之一样。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身子前倾,呈现出颇为急切,又兼具隐忍的姿态。
老人“嗯”了一声,抿了口茶,依然不紧不慢,他转过身,对后面从没出过声的男孩说:“星星,选套卷子。”
男孩站起来,从一大叠卷子里抽了一张出来,习以为常地递到了沙发前的玻璃桌上。崔老师把卷子往裴春之面前推了推,平静地说:“做做看,孩子。”
裴春之扬了扬眉,玻璃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整套紫砂茶具,但中间原本应该安置各类茶夹、茶匙的理茶器里齐刷刷摆着十来只自来水笔,活脱脱把一个茶筒当成了笔筒。裴春之抽出一只笔,立即开始做试卷,她对谭长松之前一些行为的揣测聚拢,缓慢在心中成型。
她想,这位崔老师不喜欢收礼,他并不贪财;他声望足够,一定不喜欢听虚话,而是喜欢看实实在在的东西——那就是成绩。所以谭长松闭嘴了,在这位数学老师面前,不能炫技,也不能张扬,他大概率不会喜欢。
想到这里,裴春之沉静下来。她会好好对待这份题,她不会提前交卷了,如果崔老师不喊停,她就一遍一遍地检查下去。耐心,她有的是。
“时间到。”
崔老师从厨房踱步回来,裴春之做题的时候,他去厨房烧菜去了,谭长松则起到了一个给崔夫人解闷的作用,裴春之从没见过他这样谄媚地对哪个人。至于那个男孩,他是整个房间里裴春之唯一的战友,他从头到尾连厕所都没去一次,一直在埋头写题。
崔老师给自己倒了杯茶,从茶筒里抽出支红笔,一只手把眼镜扶近,对着光批改起来。他动作非常利索,大段的证明,只是一扫他就已经知道对错。不到三十秒,薄薄的试卷纸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崔老师捏了捏眼镜骨架,抬起头看向裴春之。
“优点是基础很扎实。”他慢吞吞地吐出来一句。
旁边的谭长松难掩扭曲的神色,他看上去下巴要掉地上了。裴春之拼命忍住笑,心里猜到谭长松在想什么:基础扎实?她才接触奥数一个月有没有?基础扎实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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