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起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了几下。回完消息,他立刻起身,神色明显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行了兄弟,别磨叽了,下去再蒸个桑拿,回池子里泡一下透一透,回去了。明天我还有事。”
寇大彪也跟着慢吞吞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身上皱巴巴的浴袍带子,脸上挂着戏谑的调侃:“又陪你的哪个女人?哪个富婆明天有空翻你牌子?”
元子方已经转身朝更衣室方向走了几步,闻言回头,脸上倒没见生气,反而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嘿嘿,明天下午,我要陪那个郑姐还有她儿子,去南京路市百一店买点东西。”他语气自然,仿佛这是什么体面差事。
寇大彪跟在后面,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浴袍摩擦发出悉索声:“嗬!兄弟,你他妈的真是能屈能伸!还没结婚呢,就干起了‘临时爸爸’的活计?你这售后服务够周到的啊!”
元子方脚步都没停,头也没回,扔过来的话带着他独有的、夹杂着炫耀与厚颜无耻的坦然:“你懂个屁!真男人就要像我这样,‘买一送一’,划算得很!这叫资源最大化利用!”他的笑声在空旷了不少的休息厅里回响,很快就被前方更衣室涌出的喧闹和电视里春晚的小品笑声吞没。
湿滑的瓷砖地面残留着前客的水渍,狭窄的桑拿房里弥漫着灼热的、夹杂着松木焦味的蒸汽。二人脱下一次性浴袍后只草草淋浴冲洗了下,便赤条条地钻了进来。皮肤瞬间被高温蒸得通红,毛孔贲张,汗水像小虫子一样蜿蜒爬下。寇大彪抓起木质水瓢,舀起一瓢凉水,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哗啦”一声浇在中央滚烫的石堆上。
“滋——!”
巨大的白色蒸汽猛地爆开,带着惊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视线被白雾吞噬。灼热的湿气霸道地钻进鼻腔肺腑,连呼吸都变得粘稠滚烫。
元子方被这突然的浓蒸汽呛得咳了一声,抹了把脸上瀑布般淌下的汗水,在一片白茫中率先开口,声音被高温蒸得有些发飘,带着点玩笑又似乎有别的意味:“兄弟,谢谢你啊。”
寇大彪心脏咚地一跳,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谢”,在这种赤裸坦诚的环境下,更像是一种迟来的、隐晦的歉意。他赶紧也舀了半瓢水,手臂有些僵硬地泼向石堆,这次水花小了些,嗞啦声也温和了。他不敢看元子方被蒸汽模糊的脸,盯着自己发红的脚趾:“谢个屁。你的事……我管不着,也懒得多管。”他顿了顿,喉咙有点紧,闷声补充道,“但你是我的兄弟,我希望你能好。”这话说得用力,像要在这蒸笼里烙下印记。
白雾稍散,露出元子方同样涨红、汗如雨下的脸。他抬手用力擦了擦被汗水和蒸汽蒙住的眼睛,像是在擦拭什么:“我说过,我会让你看见不一样的我。”他的语气没有刚才玩笑时那种轻飘,沉甸甸的。
寇大彪心头莫名烦乱,又是一瓢水狠狠浇在石头上!“嗞啦——!”汹涌的白浪再次翻滚。“无所谓!”他声音拔高了点,像是在跟自己,也跟对方较劲,“你他妈又不欠我什么!别老说这样的话!”高温仿佛要把两人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一起蒸腾出来。
元子方捂住了脸,不是擦汗,更像是用力搓了一把脸,短暂的沉默后,透过指缝传来他变得异常严肃的声音,闷闷的,穿透蒸汽:“兄弟,你想想看。”他放下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看向寇大彪,“大过年的,外面花天酒地的人多了去了,我能找的‘朋友’也不是没有。为啥,我他妈就单独请你洗澡?”汗珠挂在他紧锁的眉头上,“你在我心里什么分量,还需要我天天挂在嘴边说吗?”
这话像滚烫的石子砸进寇大彪心湖。想起进浴室前,自己脑子里那些对这位兄弟的猜疑、防备……一丝灼热的羞愧猛地蒸腾上来,比桑拿房的热浪更烫人。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闪烁,不敢迎上对面直勾勾的目光,只能打着哈哈岔开:“哎哟我草!我感动死了。”他用力拍了下滚烫的大腿,“那还用问?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啊。”
元子方再次用力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