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陆齐被这声响蛊惑,舀起半勺汤灌入口中。瞳孔骤然收缩!鲜味像无数细针扎破味蕾防线,他失控地夹起带毛茬的肉块塞进嘴里,袖口蹭到油渍也浑然不觉。两人埋头撕扯的动作越来越急,仿佛要用暴食填满被阶层碾压出的空洞。
“慢点吃,管够。”元子方抽出一张烫金名片甩到陆齐碗边,“这是我的名片。”
陆齐刚捏起沾了油污的纸片,元子方如命令般的声音再次对准了寇大彪,“兄弟,你到时候过来一起帮我。”
寇大彪突然冷笑,带着嘲讽的语气调侃道:“就是那个凤之台有限公司?我之前不还是里面的业务经理吗?。”
元子方恍若未闻,转向陆齐的眼睛像钩子:“你问问你这个噶亮兄弟,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干呢?”
陆齐指尖的名片突然变得滚烫,他的表情瞬间警惕了起来,最终把名片塞进毛衣内袋:“我……我就算了吧?我已经和我哥一起做淘宝店了。”
元子方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那只褪了色的米奇老鼠卡通表,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近乎敷衍的无所谓:“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寇大彪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破旧的卡通表,似乎自己早就见过,他故意咧开嘴调侃道:“哟,兄弟!”他抬手指了指元子方的手腕,“你这卡通表,我看你在部队就戴了吧?这都多少年了,你也不舍得丢啊?”
元子方的手骤然停在半空。他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瞬间消失了,被一种刻意的、几乎带着表演性的严肃取代。他没有立刻反驳寇大彪,反而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他慢慢把手腕抬到面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目光却不是看向调侃他的寇大彪,而是直直地、几乎是带着某种告解般的神情,投向主位上正盯着他看的郑姐。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强忍的鼻音,仿佛在讲述一件极其珍贵又极其沉重的往事,字字清晰,不容置疑:“哎!”他叹息一声,带着一种被伤害的情绪,“这个表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圈恰到好处地开始泛红。
“那会儿我上中学,好不容易考了个数学一百分……” 他声音有些哽咽,强行稳住,“是我爸奖励我的东西……” 提到父亲,元子方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你不会懂这个表对我的意义。” 他举起手腕,将米老鼠更清晰地展示给郑姐看,塑料表带在灯光下折射出廉价的微光。
“现在?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嘴角下撇,“现在人家早就不要我们母子了,在外面另组了家庭,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寇大彪,眼神里带着一股倔强的证明意味,“这表,象征了我曾经幸福的家庭。”
这番剖白,感情充沛,细节真切,带着赤裸裸的脆弱和对抛弃的控诉。郑姐全看在眼里。她脸上的挑剔倦怠瞬间融化,被浓浓的怜惜和感动取代。她身体微微前倾,伸出那只方才还捏着粉扑的手,极其轻柔地、充满母性地在元子方的后背上一下下地抚摸,从肩膀一直摸到腰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哎哟,可怜的……”她叹息着,声音像融化的糖浆,“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重感情的人,根子上就好!不像我老公……” 她眼风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寇大彪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有钱了就忘了本。”
寇大彪冷眼看着元子方的“表演”和郑姐的感动。“恋母情结”四个字再次如烙印般滚烫地闯入他的脑海——元子方此刻那张被郑姐抚摸、微微松弛下来、带着孩子般寻求慰藉意味的脸,与他记忆中那个在部队里对电话中母亲声音格外依赖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心头那些累积的疑惑与鄙夷,仿佛正被强酸腐蚀,渐渐显露出一个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