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货郎瞧了一眼亭中的顾宸，又瞥了一眼沈碧芊，同样轻蔑道：“倒还有两个机灵的。这一关，且算你们过了，上去吧。”
沈碧芊看着倒地的众人，终究有些不放心，追问道：“他们怎么办？”
这四周山林深深，到了晚间必定有豺狼虎豹，届时，众人岂不危险？
没想到，沈碧芊话一出口，那卖货郎在鼻底发出了一声冷哼：“就是天王老子，过不了我蒋疾风这一关，也上不得山去。至于他们是死是活，我可管不了。”
说完，那矮胖子袖子一甩，已然逍遥而去。
沈碧芊正待去追，身后传来顾宸如秋风朗月的声音：“这酒水清冽，用药不多，他们几个时辰后，应该便能醒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顾宸仍是坐得住。
其实，沈碧芊也是个沉稳之人，只是，这云衢山太过邪门。一路来，出了山间小路，便是密林幽幽，薄雾迷蒙，一眼望不到头。按理说，密林里该有虎啸猿啼，虫鸣蝉嘶，可这林子太静了。静的好像没有一丝活物。
这跟她作为特工执行任务时不同，那时候对付的是人，纵使行的阴谋之事，也是成竹在胸。可眼下，要对付的人神出鬼没，处处设套。进入了这山林，便是入了人家的地盘。
前面等着他们的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她统统都不知道。
这种不安，在她一生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似乎看到沈碧芊仍旧有些紧张，他便勾唇一笑：“别怕。”
谁怕了。姑奶奶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扭头看了顾宸一眼，瞥到他清澈宁静如山林幽深的眼眸，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是啊，如今是既来之则安之。
否则又能怎么办呢？
沈碧芊见他腿脚不便，便上前搀扶他道：“能走吗？”
顾宸没有拒绝，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便，他只朝她微微一笑：“勉强能走。”
便由她这么扶着，继续往山上走。
也许是山林太静，也许是她憋了太久，如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碧芊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叫傅子恒？”
顾宸应了一声：“大约是吧。”
沈碧芊又问：“你这伤是如何来的？”
“不记得了。”
沈碧芊明知道是这个答案，还是不死心道：“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说完，便期盼的朝顾宸看去。
哪怕他记得一点点也好。
可顾宸那绝世出尘的面容上略过一丝怅然，他思索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沈碧芊心里有些难过，却不依不饶道：“那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说完，她便了然道：“是陆孜墨告诉你的？”
说完，她又带了二分恼怒道：“你不是才清醒没几天吗？怎么就这么信那姓陆的？他是不是还给你编造了一段离奇的身世？”
顾宸笑了笑，声音仍旧是波澜不惊：“除了这个名字，他什么都没说。他告诉我，到了云衢山，自然一切都知晓了。”
是吗？
一路上沈碧芊都是发问的那一个。
她心里头有无数的疑问想要得到他的解答。
他便耐着性子，一一告诉她答案。有时候，看向她的时候，眸光也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只是，这温柔完全无关情爱，反而像一种怜悯。
大约他是看她如此执着，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吧。
“既然已定了要去云衢山，晚上又何必纵容那婢子凿船出逃？”
说起这个，顾宸嘴角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她要替清风讨回公道，也要泄愤，我便只能依了她了。”
听到这里，沈碧芊眉心一跳，几乎是猛地朝顾宸望去：“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顾宸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