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别说他不愿意送他走,便是送走他,谁能保证她不会因为哪次契机再次回来?
到那时,他已不在婆娑神阁,难道便任这妖物再次毁掉阁,搅乱世间?
数千年前因为她,创教祖师沈帘幕险些自毁也险些毁掉整个婆娑阁,一场大战几乎折损了本教大多精英,走火入魔的祖师最后灵力倒灌不足,也给历代婆娑阁留下了隐患,一场至今没有消弭后患的大祸,全都因他而起。
如今他怎可让他再回到他身边,颠倒纲常,蛊惑众生?
沈初厉百年来潜心修炼,一生中大多时间都在闭关,修为也是历代殿主之中最高者,原以为这样便可以克服来自祖师神力中的不足和危险之处,不想一番苦心,到得最后,还是不能摆脱宿命的獠牙撕咬。
直到看见眉间惨青,他的心也瞬间化成惨青琉璃,落地铮铮。
飞升……什么飞升?
有谁知道从祖师开始,婆娑阁主代代成魔?
最后一月闭关,其实只是众长老合力禁锢了创教祖师,那时他已经是魔王,而不再是世所仰慕的神。
沈帘幕临终悔悟,将灵力传给下代阁主,谁知道那已经半疯狂的力量,如一枚危险的利刃,潜伏在各代阁主命运深处,或早或迟,当各代阁主眉宇间浮现和当年祖师一般的惨青之色,成魔之日,便已不远。
十余年前祖师转世于自己的儿子,他欣喜,也不安,喜的是解铃终须系铃人,祖师转世意味着高悬于婆娑阁数百年的阴云,终有机会可以驱散,不安的是,如果再遇那人,历史会不会重演?
沈初厉为此日日推算,等待着那妖物返生之时,果然还是回来。
然而他曾经的扶风疏月生辰八字明明已经推算得出,却始终难觅其踪。
不过很好,她自己来了。
收了这妖物的魂,永镇地宫之下,悬于婆娑阁顶端的噩梦,才能永久终止。
杀他,必须。
他富有一国又如何,他敢于出兵又如何?百姓忠诚难以想象,无论哪国的军队入侵,都必将受到穹苍全民的拼死抵抗。
只要他在,只要婆娑阁安然存在,永不消亡。
老阁主静若深水却决然冷漠的目光,淡淡笼罩在扶风光曦身上。
这些婆娑神阁数千年来的最大秘密,除了历代殿主,无人得知,他也永远不打算给任何人知道。
他本来还该有更多的机会杀掉她,然而有意无意的,最近那许多人那许多事都在纠缠着他,竟让他抽不出手来,以至于容得他到了阶下。
不过这样也好,处理得更干脆。
“有何要求?”他看着他,再一次问。
有何要求?
有何要求?
有何。
要求?
扶风光曦一瞬间有些恍惚。
十几年历经磨难,十几年苦海跌宕,十几年漫漫长路,十几年拼死前行,流着汗洒着血断着骨裂着心,一步一步,以鲜血伤痛铺路挣扎前行。
在四方之地风云间辗转求生,无数次濒临死亡无数次陷入绝望,那样一身是伤苦痛难言的,噩梦般的坚持。
只为这一句——你有何要求。
扶风光曦幻想过无数次,当自己终于跨进婆娑神阁,当大神通者真的对自己问出这句话,他一定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大声的,回答:
帮我解除曼珠沙华伽印!
付出那许多,走过午夜梦回时都不堪回首的惨痛历程,扶风光曦没有理由在终于碰触到希望的最后关头,放弃。
解除这最痛苦的伽印
在心中呼喊了十几年,历经苦难也从未动摇从未更改从未走斜了的,梦想终归。
如果错过这一日,不说以往辛苦全都付诸流水,从此之后也永无机会。
但这一句来得太艰难,艰难到他一想起便全身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