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召见内务府总管及相关管事太监。
太监们起初见只有瑾贵妃,眼底难免存了几分轻视。
瑾贵妃的出身宫中是人皆知,一个奴婢出身,自然不懂得管家,更何况管理偌大的后宫了。
他们的心中轻视,行事难免倨傲。
向水仙汇报的时候,也多用教导的语气。
水仙只安静听着,有个姓钱的太监上前,话语中总是提到皇后娘娘,以及往日惯例。
然而水仙手中的账本却显出有些虚空错处。
即使水仙没学过管家,看这账册也觉得不对。
她等钱公公说完了,才平静道:“钱公公,这几项采买,在去年同一时节,同一物料,单价为何比前年高了三倍?且今年用量记录模糊,只记总数,未有明细.......”
“内务府的账,记得也太潦草了吧!”
她语速不快,目光冷静地看着钱公公,钱公公听她条理分明,这才知道这位瑾贵妃虽然出身低,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钱公公支吾着试图解释,水仙却不给他机会。
她翻着账册,接连又就几处存疑之处发问。
钱公公哪里还能回答出来,最后只能嗫嚅着闭上了嘴。
水仙“啪”的一声合上账本,目光如坠寒潭道:
“往后所有支出,必须附上明细清单,经手画押,若有含糊不清之处,一律打回重报,延误了差事,本宫唯你是问。”
原本还想敷衍了事的钱公公见这把火竟然烧到了他的身上,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重新核查!”
水仙深知,若是不将责任归到个人的脑袋上,便是会被推来推去,始终没个终点。
如今将账册不清的责任全都推到钱公公的脑海上,如今这宫里最着急的就不是她了,而是钱公公......
即使他心中不愿,也要为她做事了。
这些,都是前世水仙在周砚那边学到的用人道理,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用得上。
经此一事,内务府上下皆知这位瑾贵妃眼里揉不得沙子,精明得厉害,再无人敢怠慢敷衍。
水仙趁机将积压事务理清,分派下去,令责到人,立刻在内务府里立了权威。
处理完急务,水仙并未安心待在礼和宫中安养。
她深知宫中逢高踩低是常态,如今正逢年节,最易被亏待的便是那些失势无依之人。
她命人取来厚斗篷,带着听露,亲自往太妃所去了。
太妃所虽然紧挨着慈宁宫,但与贵不可言的慈宁宫不一样,太妃所这里只是个普通的、甚至有点寒酸的宫殿。
一步入院落,便觉一股冷清之气扑面而来,与后宫的锦绣繁华恍若两个世界。
房屋虽然齐整,但院中积雪却未及时清扫。
水仙走进院落的时候,只见几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坐在正殿里,也没什么活动,只望着窗外落雪发呆。
毕竟曾是先帝的妃嫔,虽然没有子女,但待遇并不算差。
可是她们身着锦衣,首饰也不缺,然而神色却极为空洞,即使见水仙入殿,她们都不曾有什么动静,只往这边看了一眼。
水仙也不便打扰她们,只召来太妃所伺候的宫人提点了一番,然后又让内务府往这边送来些炭火和棉衣。
自始至终,太妃们都仿若入定地坐在正殿或者是其余偏殿里。
水仙瞧着她们,无论年龄如何,都像是那攀在宫墙上枯萎的草茎一般,一天天地挨着日子。
从太妃所离开后,水仙又去了趟冷宫看望刘太妃。
她隐约明白了刘太妃之前所说的,冷宫也许比宫里其他的地方还要自在的意思。
刘太妃的小院依旧整洁,甚至墙角还堆着些刚腌的酱菜。
水仙让内务府的太监们放下送来的过冬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