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名府的驿站突然来了两名内侍,身着锦袍,腰悬金鱼袋,面色冷峻如霜。
他们径直闯入张所的府衙,不等侍从通报,便在正厅中央站定,展开一卷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府中的宁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北西路招抚使张所,任职以来糜费军饷,未能约束部将,且昔年曾构陷重臣黄潜善,实属罪不容诛。
念其尚有微功,免其死罪,贬为团练副使,配岭南万安军安置。
即刻起程,不得延误!”
“什么?”
张所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舆图被衣袖带翻,标记着金军布防的木牌散落一地。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两名内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构陷重臣?官家可知,黄潜善、汪伯彦二人不思抗金,只图苟安,日日以和议蒙蔽圣听!
河北百姓正遭金贼屠戮,我等身为大宋臣子,岂能坐视不理?”
左侧那名内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用圣旨挡开张所的手:“张大人,圣意已决,岂容你置喙?若再抗旨,便是株连九族之罪!”
说罢,他朝门外一招手,几名身穿黑甲的禁军便涌了进来,手中长刀出鞘半寸,寒光直逼张所面门。
府衙外的亲兵听到动静,纷纷拔刀欲闯进来,却被张所厉声喝止:“都退下!
我乃戴罪之身,岂能抗旨?”
他望着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建康方向深深一揖:“臣张所,虽死不忘大宋,只盼官家早日醒悟,莫要再信和议之虚妄,莫要让河北百姓再遭涂炭!”
内侍见他不再反抗,便命人取来囚服,强行换下他的官袍。
那粗糙的麻布蹭过肌肤,像极了金贼铁蹄踏过土地的触感,让张所心中一阵刺痛。
他被押着走出府衙时,街上的百姓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认出了他,纷纷跪倒在地,哭喊着:“张大人,您不能走啊!
您走了,谁来护我们免受金贼欺负?”
一名白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挤到队伍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个刚蒸好的麦饼,塞到张所手中:“大人,路途遥远,您带着路上吃。
您是好官,老天定会保佑您平安归来!”
张所接过麦饼,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对着百姓深深一拜,声音哽咽:“诸位乡亲,张所无能,不能再护佑大家。
但请放心,岳统制、王将军正在前线杀敌,大宋总有一日,会将金贼赶出中原!”
囚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极了百姓的哭声。
张所坐在囚车中,望着渐渐远去的大名府城门,心中满是不甘。
他想起初见岳飞时,那青年眼中的壮志与炽热;想起李纲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主张抗金时的坚定;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对着舆图,规划着北上复土的路线……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行至黄河岸边时,恰逢连日阴雨,河水暴涨,浊浪滔天。
押送的禁军嫌路途难行,便找了一处破旧的驿站歇息。
夜里,张所咳得愈厉害,他本就因常年操劳军务,染上了肺疾,如今又遭贬谪,心中郁结,病情愈严重。
他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李纲。
“伯纪兄,”
他轻声呢喃,“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河北,没能守住你我共同的抗金之志。”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岳飞临行前写下的誓言,上面写着“定复中原,还我河山”
八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气。
张所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字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岳鹏举,大宋的希望,便在你身上了。”
次日清晨,雨还未停,押送的禁军便催促着上路。
张所强撑着身体,登上了一艘渡船。
船行至河中央时,突然一阵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