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甲胄裂开的缝隙里渗出血来,在雪地上凝成暗红的冰。
完颜斡离不骑着匹乌桓马,玄色貂裘上沾着点点血污,他抬手止住身后的亲卫,马鞭往殿内一指,声音像淬了冰:“搜。”
十数名金兵如狼似虎地扑进殿内,案几被掀翻,玉磬摔得粉碎,供桌上的青铜爵杯滚了满地,出刺耳的碰撞声。
忽然有个金兵扯着嗓子喊:“在这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暖阁的屏风后,两个身影正瑟缩着。
前面的是太上皇赵佶,往日里簪花纵酒、挥毫泼墨的手,此刻死死攥着件暗龙纹的锦袍,指节白得像雪。
他头上的通天冠歪斜着,珠串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下颌上,竟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后面的皇帝赵桓,龙袍早被扯破了一角,露出的里衣沾着污泥,他双腿抖得像筛糠,若非赵佶扶着,怕是早瘫在地上了。
“狗皇帝!”
一个络腮胡的金兵冲过去,抬脚就踹在赵桓膝弯。
赵桓“哎哟”
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溅起的血珠瞬间被寒气冻住。
赵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却被金兵的刀柄迎面砸来,顿时嘴角淌出血,染红了胸前的锦袍。
“拿下!”
完颜粘罕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比斡离不更得意些,脸上沾满了宋军将士的鲜血,在火光里看着格外狰狞。
他手里把玩着枚玉印,正是方才从御座下搜出来的“受命于天”
玉玺,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忽然嗤笑一声,“南朝的天子,原也这般不经打。”
金兵上前,用粗麻绳将二帝捆了个结实。
赵佶挣扎着,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一个金兵狠狠推搡,踉跄着往外走。
他路过殿角的画架时,瞥见自己前日未完成的《瑞鹤图》,绢帛已被火星烧穿了个洞,那几只栩栩如生的白鹤,正随着火焰蜷曲、焦黑。
殿外的厮杀声渐渐稀了,只剩下妇孺的哭嚎和金兵的喝骂。
宫女们被像拖牲口似的往外拽,有个穿绿萼裙的小宫女抱着根廊柱不肯放,被金兵一刀砍在腕上,鲜血喷溅在朱红的柱子上,像开了朵凄厉的红梅。
内侍们的惨叫声从御花园方向传来,混着假山后滚落的石子声,很快又归于沉寂。
二帝被押到宣德门的门楼上。
斡离不命人将他们推到垛口边,指着城下说:“瞧瞧你的子民。”
赵佶眯起眼往下看,只见雪地里黑压压跪满了人,有宗室、有大臣,还有些勋贵家的女眷,个个披头散,衣衫褴褛。
吏部尚书王时雍被两个金兵架着,花白的胡子上挂着冰碴,看见城楼上的二帝,忽然老泪纵横,张了张嘴,却被金兵一记耳光扇得没了声息。
“轰——”
远处的太清楼塌了半边,火焰窜起三丈高,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赵桓忽然“哇”
地一声哭出来,哭声被风卷着,细碎得像断线的珠子:“爹爹……儿错了……不该信那郭京……”
赵佶浑身一震,像是被这话刺中了痛处。
他想起去年冬天,那个穿着道袍的骗子在金銮殿上夸夸其谈,说什么“六甲神兵,刀枪不入”
,自己竟信了,还拨了禁军给他调遣。
直到金兵破城那日,才看见那些所谓的“神兵”
,原是些街头泼皮,被金兵的铁骑一冲,便像割麦子似的倒了一地……
“带走!”
粘罕不耐烦地挥挥手。
金兵拖着二帝往楼下走,粗糙的麻绳勒进肉里,赵佶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恍惚间,仿佛看见城楼下的雪地里,有个熟悉的破道袍身影正往南窜,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黄澄澄的东西——是那骗子的符?
北风更紧了,卷着雪片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赵佶忽然停住脚,望着那座燃烧的宫城,望着那片被血浸透的雪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