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把那狼头刻进眼里。
有两个年轻兵卒,背靠着背,各自将短刀送进对方心口。
刀入肉的闷响里,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眼里没有惧,只有股“黄泉路上做个伴”
的坦然,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在两人脚边汇成一小汪,竟像是连在了一处。
还有个白老兵,腿早断了,是跪着的。
他摸出怀里半块啃剩的麦饼,塞进嘴里狠狠嚼了两口,像是在尝最后一口太原的滋味,然后抓起身边的碎石,猛地砸向自己的太阳穴——血从额间流下,糊了他的眼,他却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还在朝着城的方向叩。
断臂的兵卒看了眼王禀的尸身,突然抓起身边战友的断矛,猛地刺向自己心口,喉间嗬嗬作响,嘴角却扯出丝笑意。
带箭的民壮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抬手抹向同伴咽喉,另一个同时将短刀捅进自己腹中,倒下时仍紧紧相扶。
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兵,手抖得厉害,却咬着牙将剑刃对准自己,泪水混着血从眼角滚落,终究是闭着眼用力一划……
二十来号人,没有一个犹豫,没有一个退缩。
自刎的、互刺的、撞墙的……兵刃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最后一声低低的叹息,混在骑兵的惊马嘶鸣里,竟压过了狼旗的猎猎声。
没有哭喊,没有犹豫。
刀锋入肉的闷响、兵刃坠地的哐当声,在暮色里此起彼伏,像一曲悲壮的绝响。
满地血影倒下时,或仰或伏,竟无一人屈膝,无一人回望。
暮色已浓如墨,断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把这满地血人都揽进怀里。
完颜粘罕在阵中勒着马,甲胄上的冰霜不知何时化了,水珠顺着甲叶往下滴,落在马背上。
他看着那片再无动静的空地,看着那些或坐或躺、或倚或靠的血影,突然现,这太原城的最后一点骨头,不是被绞杀的,是站着、笑着、带着一身血,自己了断的。
剑还在地上颤,血还在往土里渗,只是再没有半个人声。
唯有那面狼旗,仍在暮色里飘,却像是被这满地的忠魂压得低了些,旗尖的狼头,仿佛也收了笑,只剩一片沉沉的暗。
狼旗仍在猎猎作响,却仿佛被这满地不肯屈的魂灵镇住,旗尖颤了颤,在渐浓的暮色里,竟显得有几分瑟缩。
完颜粘罕在阵中先是一怔,那双眼惯见杀伐的狼瞳里,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见惯了降卒的卑躬,见惯了溃兵的鼠窜,却没料到这太原守将死到临头,骨头硬得竟能撑裂黄泉路。
这怔忡不过刹那,随即被滔天怒火烧得精光。
喉间猛地爆出一声狂吼,那吼声里混着惊怒与羞愤,竟似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他原以为能亲眼见这些骨头弯折,没承想迎来的是这般决绝的死。
“好个硬骨头!”
他猛地一拍马背,坐骑吃痛人立而起,前蹄在暮色里划出两道残影。
他双目圆睁,甲胄下的脸因暴怒而扭曲,竟露出几分野兽般的狰狞。
“给我踏!”
他嘶吼着,双腿猛地夹向马腹。
那匹塞外良驹应声前冲,马蹄翻飞间,重重踏在王禀尚未冰冷的尸身上。
“噗”
的一声闷响,尸身被踏得下陷,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血肉挤压的腻声,在死寂的巷陌里格外刺耳。
完颜粘罕却似嫌不够,催马又踏,马蹄上的铁掌碾过血肉,将那身曾挺得笔直的脊梁,碾得与满地血泥混作一团。
他座下的马被血腥味激得焦躁,刨着蹄子嘶鸣,他却死死拽着缰绳,脸上溅着飞溅的血点,活像头刚撕过人的恶狼。
“还不够!”
他猛地勒住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扫过那些正自相决绝的残兵——有的用断矛戳向心口,有的相互搂着脖颈抹刀,血珠在暮色里飞迸,竟比巷战的乱箭更密。
“把这老东西!”
他扬鞭指向被踏烂的尸身,“给我剁成肉泥!
让太原城看看,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