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般的清响。
这场厮杀从辰时战至未时,宣泽门下的汴河已成火海。
李纲扶着被硝烟熏黑的女墙,见河心浮着百十余具金兵尸体,有的铠甲被烧得蜷曲如虾,有的脑壳被石弹砸出窟窿,暗红的血污顺着冰缝渗进河床,将水底的鹅卵石都染得紫。
当最后一艘火船在箭雨中倾覆时,对岸金营的号角忽然悲鸣起来,那些攀在皮筏上的残兵顿时弃了船桨,凫水逃回北岸,激起的水花在残阳里闪着血光,倒像是从河底捞起的碎金。
次日寅时三刻,汴河冰面忽然传来闷雷般的滚动声。
汴河冰面尚未融尽的霜花上,忽然腾起黑压压的人潮。
李纲踩着城头冻硬的血泥登上望楼,只见对岸金军大寨里火把如龙,数十架鹅车洞子被牛皮绳拖拽着碾过冰面,那裹着湿牛皮的木架上满是箭孔,却依旧被推得呜呜作响。
更远处的土坡上,完颜干离不的皂纛旗在残雪里猎猎翻飞,旗下甲士们正将成捆的云梯架在肩头,梯身铁钉在寒星下闪着冷光,恍若一条条昂的铁鳞毒蛇。
金军便如蚁附墙般涌来。
此次攻城多了数十架鹅车洞子,牛皮蒙顶的木车在冰面上碾出深辙,车檐下的金兵举着团牌,竟将城上射下的弩箭都磕得叮当乱响。
炮作营,对准鹅车开炮!
李纲的令旗猛地挥下。
城垛后早已候着的炮手们齐喝一声,十二架七梢炮同时拽动绳索,磨盘大的青石弹带着尖啸砸向冰面。
架鹅车刚冲到护城河边,便被石弹砸得木屑横飞,车内金兵连人带甲被震成肉泥,残肢碎肉溅在第二架鹅车的牛皮帘上,竟冻成了暗红的冰砣。
与此同时,城头万箭齐。
李纲看着自己亲训的神臂弓手们半跪在地,腰腹力将三石强弓拉成满月,三棱箭镞划破晨雾时,竟在半空拖出串串白霜。
那箭雨如蝗般扑向架梯的金兵,前排盾手的桐木大盾霎时插满羽箭,远远望去竟似结了层刺猬般的硬壳,可箭力穿透盾隙,仍将后面的金兵钉死在云梯上,尸身随着晃荡的梯子撞在城砖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城堞后暗藏的二十架投石机同时绞动,装着硫磺焰硝的陶罐如流星般砸在鹅车阵中。
巨响里,牛皮蒙顶被炸得四分五裂,烧着的金兵从车底滚出,在冰面上拖出串串血痕。
八牛弩的绞索绷得咯吱作响,七丈长的铁脊箭穿透三层盾牌,将躲在鹅车后的金兵钉在夯土城墙上。
城上守军趁势推下礌石,磨盘大的青石顺着城墙斜坡滚下,砸在登城梯上便是一片骨裂声。
有金兵攀到女墙下,刚要掏出凿子,城上忽然泼下滚油,那黑黢黢的油脂遇火即燃,顿时在墙根腾起火墙,把攀爬的金兵燎成了黑炭。
完颜干离不的马鞭抽在马鞍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见前锋受挫,又令中路军推出冲车。
那冲车的枣木撞杆裹着铁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撞击一次,城楼都跟着震颤。
李纲却不慌,命人将浸透火油的棉被从悬门放下,待冲车靠近时以火箭引燃。
霎时间,冲车成了火炬,撞杆烧得噼啪作响,推冲车的金兵被灼得嗷嗷怪叫,竟将冲车斜着撞进了护城壕。
有金军死士竟攀着抛石机抛出的索钩跃上女墙。
李纲抄起身边裨将的环刀便冲过去,刀刃劈在金兵铁盔上爆出火星,那金兵喉间嗬嗬作响,手指还在抓挠他的甲叶,却被身后士兵一矛刺穿了后心。
他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正见城下又涌来一波攻势,便抬脚踹翻垛口边的礌石框——那盛满尖刺的木框轰然坠下,恰好砸在一架正在攀爬的云梯中段,整架云梯瞬间断成两截,金兵们惨叫着跌入护城壕,壕底的尖木桩立刻绽开朵朵血花。
城头的礌石堆已见了底,箭楼里的床弩弦也崩断了两根,却见李纲解下披风掷在地上,露出内衬的锁子甲——那甲叶上还沾着昨夜修补城墙时的草泥。
他抓起一碗烈酒泼在脸上,指着城外重新集结的金兵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