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颤抖着伸手,抚过弟弟的脸,“路上……有点难走。”
“不晚!”
小团子的魂灵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把脸埋进他颈窝。
阴差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见少年魂体上的伤痕,映照着死亡前的倒影,
不只是坠崖的伤,更有试图爬上山崖时被地上的尖厉岩石增添的伤口。
是执念,让这个孩子在死后三日,仍挣扎着回到承诺之地。
“阿兄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少年轻声道,仿佛说着什么世间最简单的真理。
两人互相相信,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对方。
他摊开手,两个小小的、半透明的土豆静静躺在掌心。
“看,阿兄找到吃的了。
不怕饿肚子了。”
阿念又哭又笑地点头,小手虚虚地握住阿兄的手。
阴差望向即将关闭的死灵渊通道,轻声道:“该走了。”
少年抬起头,像是才注意到阴差的存在。
他将弟弟护在身后,尽管魂体状态下的庇护毫无意义,那姿态却宛如本能。
“您是来接阿念的吗?”
少年问,语气里有种乎年龄的平静,“请带他走吧,他是个好孩子,不该变成孤魂。”
“阿兄不走,阿念也不走!”
小团子立刻紧紧抱住阿兄的腿。
少年蹲下身,虚虚地环住弟弟。
“傻阿念,阿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轻声说,
“阿兄答应会回来找你,这不是回来了吗?现在阿兄答应会一直陪着你,一起去那个叫死灵渊的地方,好不好?”
阿念抽噎着,大眼睛里满是怀疑:“真的?”
“真的。”
少年微笑,透明的手指拂过弟弟脸颊,“这次拉钩。”
两只半透明的小指勾在一起,在死灵渊最后的微光中,仿佛一个永恒誓约。
阴差转过身,生平第一次觉得死灵渊的风如此刺眼。
“牵好手,”
他哑声道,“路不好走,但走到死灵渊就好了。”
少年站起身,紧紧握住弟弟的手。
两只魂灵的小手交握处,泛起柔和的光芒。
小阿念不时抬头看阿兄,仿佛生怕一眨眼阿兄又会消失。
少年始终微笑着,握紧弟弟的手。
两小只不再排斥死灵渊的牵引。
他对阴差道了声:谢谢!
光芒吞没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死灵渊缓缓闭合,天地间重归寂静。
阴差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死魂卫向来以职责与本能为圭臬,虽非全然无情,偶有恻隐之心,但所有同情在死亡之圣的威严面前,都轻如尘埃。
只不过,玄寂曾说过:一切有情众生难免受情所困,不碍自身职责,稍作通融亦无不可。
也因此,他也不吝于给些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