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明二十六年十月末,岐山落下今年第一场雪,半山腰铺了层薄雪,梅花堡便藏在这半山腰中。
它依山而建,除了门头、院子、花园,余下房屋皆凿山碎石修筑起一间间屋子。
雪落时分,梅花堡乃至整座岐山少有花红叶绿,院门大开着,一名身穿棕色常服的小厮骑马入内。
梅花堡少有客人,若客人骑马前来,那一定是姚家庄子上来的人,身为姚家嫡出的三小姐,她坐在窗边看风吹雪斜,也看见了那个老熟人。
“小姐,京城来的信。”
小厮走到窗前,将信递给伸手来接的黄恙。
随后站在窗旁,借着屋檐躲雪,将身上的蓑衣取下,对着花园轻轻抖落着上面的雪花。
一股泥土的腥臭裹在信封中,姚纤用满是厚茧的手接过精致的信封,粗粗读了一遍,方才张嘴问:“张妈怎么说?”
“自然是希望小姐回京,”
杜锦小声回,目光落到梅花堡最大最敞亮那间屋子,“小姐尽快收拾东西,拜别梅娘,跟我走吧。”
“既是父亲请我回去,哪有回了他的理,杜锦,你在此等我。”
姚纤起身,接过黄恙递来的油纸伞,撑开后,独自前往主屋。
“小师妹,都下雪了,还穿这么薄,你真不怕冷死啊。”
“师姐,你这话说得,从我那小屋到师傅主屋拢共不到五十步,寒气还没钻进我衣服,怕也被门挡在外面了。”
姚纤将油纸伞放在屋檐下,呵着热气走进主屋。
梅娘坐在摇椅上,借着一盏烛灯,看着杂书,看见小徒弟进来,一双眼微微抬起,冷着声说:“天冷说了不用请安,你怎么还是来了?”
“师傅,徒儿这有一封信,希望您能过目。”
梅娘这才抬起头,将目光放在姚纤身上:“要走了?对吗?”
姚纤听罢,噗通跪倒在地:“徒儿感谢师傅十六年来悉心教导。”
“罢罢罢,当初将你接到这梅花堡来,便知有这一天,纤纤,你且起来,为师送你一份离别礼物。”
姚纤并未起身,而是跪着来到梅娘身旁:“承蒙师傅厚爱,徒弟就厚脸皮收下了!”
“东西都没拿出来,你就收下了,不怕为师诓骗你吗?”
对这个十六岁的徒弟,梅娘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又怕她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私心她是不愿让姚纤回去,在这梅花堡活到老,其实也不错。
梅娘轻轻叹气,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圆形令牌,在掌心摩挲许久,递给姚纤:“你不是总问梅花堡坐落岐山半山腰,远离尘世喧嚣,却处处透着富贵荣华样吗?”
姚纤点头,接过令牌,这枚令牌只有她掌心那么大,正面用行书刻着‘梅’字,反面雕刻着梅花。
“这便是为师送你的礼物,江湖只知梅花楼,却不知梅花堡,来梅花堡的从无外人,纤纤,你若是有难,他们会来助你,见这令牌,如见楼主,你且收下。”
意识到令牌贵重,姚纤猛地抬头盯着梅娘看,关于梅花楼,她了解的全是道听途说。
楼主梅妗年岁不详,只知过百,眼前的师傅年轻貌美,皮肤吹弹可破,红唇微微勾起,活脱脱一个美丽妇人。
梅妗摆手解释:“每个离开梅花堡的人,我都会送的,你放心,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令牌。”
她这番话让姚纤更加确信令牌的重要,遂跪在地上磕了三响头:“徒弟谢过师傅…”
“好啦,要走赶紧走,再磨蹭下去,就来不及下山了。”
梅妗催促着,她数不清自己在这梅花堡待了多久,又送了多少徒弟下山。
关于姚纤,是她偶然在山下遇见的,那是十六年前一个冬夜,婴儿穿着锦衣披着锦被,在隆冬时节来到玉井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时遇见,还是婴儿的姚纤不哭不闹,她心生喜爱,便上前打招呼,师徒缘分自此开始。
张妈是个上道的,想着天高路远,姚家的手伸不到北疆,而姚家庄子上的人本就是混个日子,便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