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组织?孙应洋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那个在球场上灵动、在宴会上偶尔流露出脆弱与坚韧的沐家小姐,怎么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这说不通。
但更说不通的,是他自己此刻的反应。
那份合同上的墨点像是在嘲讽他的失态。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脑中那张苍白却美丽的面孔,但莫名的担忧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刺痛感,却顽固地盘踞在心头。
“密切关注此事。”
他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克制,措辞严谨,“以银行关注重要客户家属安危的名义,通过合规途径,了解她的伤势和案件情况。”
“必要时,可提供符合国际惯例的人道主义医疗关照。”
他的反应是理智且符合身份的,带着英伦式的疏离和程序正义。
但那份乎寻常的、持续的关注,以及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波澜,已然泄露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星火”
组织,秘密据点。
油灯如豆,映照着江予哲苍白而痛苦的脸。
他坐在简陋的木凳上,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林晚星和其他几位同志围在一旁,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沐兮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的样子,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反复在他脑海中灼烧。
巨大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们必须救她!”
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她是为我们才…”
“怎么救?”
“冲进看守所劫狱?那等于把我们所有的据点、所有的同志都暴露给敌人!”
“为了一个人,牺牲整个组织,这值得吗?这符合我们的纪律和原则吗?”
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同志沉声打断,语气沉重而现实。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头上。
江予哲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嘴唇翕动,却不出任何声音。
他胸腔里翻涌着几乎要炸裂的情感和冲动——去救她!
不顾一切地去救她!
那是他的恩人,是为了保护他们而陷入绝境的同志!
可是…组织的纪律,更多同志的安全,未竟的事业…像无数条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手脚,扼住了他的喉咙。
理想主义的赤诚,在残酷的现实和严酷的组织原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不能。
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而让整个组织冒险。
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剧烈撕扯,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他垂下头,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掩去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老陈说得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不能…硬来。”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颤抖。
“动用…动用我们所有隐藏最深的关系,不惜代价,打听清楚里面的情况,确保她…至少生命安全。”
“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他没有流泪,没有咆哮,所有的愧疚、痛苦、挣扎都被强行压入那副清峻的皮囊之下,化作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这份隐忍的愧疚,比嚎啕痛哭更加沉重,更令人窒息。
……
看守所单间内。
沐兮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减轻肩部的剧痛。
外面的世界因她而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的反应,通过她安插的隐秘眼线和何景可能冒险传递的信息,正一点点在她心中的棋盘上汇聚、清晰。
张彦钧的冲锋,周复明的隔岸观火,沈知意的阴冷清算,孙应洋的程序性关切,以及江予哲必然面临的痛苦抉择与隐忍…
一切,似乎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