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后的风裹着泥土的腥气,在合作社的玉米地里打了个旋,把一片片嫩得能掐出水的绿叶吹得翻起白边。
陈老五踩着田埂上的碎草,手里攥着根竹棍,时不时弯腰拨弄两下玉米苗——这是他开春后第五次巡查地块,眼瞅着连片的玉米秆都快齐腰高,深绿的叶片像撑开的小伞,心里的踏实劲儿比地里的土还沉。
“陈头儿,这边的苗长得匀实,照这势头,秋收时亩产能再提两成!”
负责东地块的老李扛着锄头跑过来,裤脚沾着泥点,脸上笑出两道褶。
陈老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东头的玉米苗株距规整,秆子粗壮,连叶片的纹路都透着精神。
他点点头,竹棍在手里转了个圈:“别大意,最近夜里温差大,得盯着点病虫害,尤其是蚜虫,去年这时候就闹过一阵。”
两人说着话,慢慢往村西头走。
合作社的地连成一片,从东到西能望出去二里地,可越往西走,陈老五的眉头越皱越紧。
先是觉得眼前的绿色淡了些,再往前,竟看见一片“矮个子”
玉米——比旁边的地块矮了近半尺,叶片也不是鲜亮的深绿,反倒泛着一层蜡黄,像蒙了层灰,连叶尖都卷着焦边,风一吹,蔫蔫的没点精气神,跟旁边生机勃勃的景象比,像块补丁似的扎眼。
“这是老王家的地吧?”
陈老五停下脚,竹棍指向那片异常的玉米地。
老李也凑过来,挠了挠头:“是呢,老王今年跟合作社订的种子,按理说跟咱们的都一样,怎么长成这样了?”
正说着,田埂那头传来脚步声,老王扛着个破水桶,低着头往这边走。
陈老五迎上去,笑着问:“老王,你这地浇水呢?我瞅着你家的苗咋比别家的矮一截,还黄?”
老王的脚步顿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水桶的提手,桶沿的锈迹蹭到了裤腿也没在意。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啊……可能是浇水少了吧,最近天旱。”
“天旱?”
陈老五皱起眉,“这半个月每三天就浇一次水,合作社的水管都铺到你地边了,咋会浇水少?是不是肥料没跟上?”
“肥料……肥料也撒了。”
老王的声音更小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陈老五的眼睛,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把田埂上的土都蹭松了。
陈老五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老王种了二十年地,是合作社里出了名的细心人,往年他家的玉米长得比谁都好,今年怎么突然成了这样?而且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明显是有话没说。
他还想再问,老王却慌忙摆了摆手:“陈头儿,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扛着水桶快步往村里走,脚步踉跄,像是在躲什么。
看着老王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陈老五转头对老李说:“不对,老王肯定有事瞒着。
你看他那地,不光是矮和黄,你再仔细瞅,这苗的茎秆也细,跟咱们的比,像没长开的豆芽。”
他蹲下身,拨开一株玉米苗的根部,土是湿的,不像缺水的样子;再扒开旁边的土,能看见零星的肥料颗粒,也不像是缺肥。
“会不会是种子的问题?”
老李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一出,陈老五心里“咯噔”
一下。
合作社今年统一采购的玉米种,是农技站推荐的“金穗3号”
,说是抗旱抗倒伏,亩产还高,年初分种子的时候,他亲自给每家每户都分了,老王当时也在场,领了十斤,跟大家的都一样。
要是种子有问题,怎么就老王的地出了状况?
可除了种子,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病虫害?地里没看见虫眼,叶片黄也不是病害的样子;气候?整片地都在一个区域,温差、光照都一样,没道理就这一块出问题。
陈老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落在老王地块的角落里——那里有个破旧的塑料袋,露出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