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村南的麦田却像块没绣好的花布,东一块绿,西一块黄。
三秒蹲在田埂上,手指插进土里捻了捻,土块硬得像晒干的泥砖,捏碎了也不见半点湿气。
去年冬天雪下得少,开春又连着刮了半月的干风,麦苗的根怕是钻不透这板结的地皮。
“三秒哥,你看这苗,叶尖都焦了。”
小李蹲在他旁边,手里的检测仪器还在滴滴作响。
这姑娘是镇上农技站派来的大学生,戴副白框眼镜,裤脚沾着的泥点比田埂上的荠菜还多。
她翻开记录本给三秒看:“土壤透气性只有正常值的三成,根系根本吸收不到养分。”
三秒望着自家那片黄的麦田,心里像压了块湿棉花。
这是分田到户的第五年,家家户户都把麦地当宝贝疙瘩。
去年他嫁接的桃树卖了好价钱,本想今年多买点化肥,让麦子长得壮实些,没成想开春就遇上这茬事。
远处传来咳嗽声,陈老五拄着锄头站在田埂那头。
老人的背比去年更驼了,裹着件洗得白的蓝布衫,在灰蒙蒙的天光里像株枯瘦的芦苇。
“土憋得慌,苗就喘不上气,”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跟人老了犯哮喘一个理。”
小李推了推眼镜:“陈大爷说得对,这是典型的土壤板结。
长期用化肥不施有机肥,土壤就会失去活性。”
她从背包里拿出袋粉末,“这是土壤改良剂,撒下去能疏松土壤,但……”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镇上供销社断货了,要等半个月才能到货。”
“等不起哟。”
陈老五用锄头划开地皮,翻出的土块上看不到一条蚯蚓。
“春分前不把地松透,麦苗就会僵在地里,到时候穗子比麻雀屎还小。”
他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田野里荡开,惊飞了几只停在麦垄上的麻雀。
当天下午,三秒挨家挨户敲院门。
“得深翻土地,把板结的土层打破。”
他站在王老五家的石阶上喊,手里还攥着小李画的土壤结构图。
王老五正蹲在门槛上编筐,闻言直起身:“咋翻?用锄头刨得动这铁疙瘩似的地?”
“我去借镇上的犁地机。”
三秒的声音很亮,像块投入静水的石子。
去年他帮镇农机站修过脱粒机,站长说过有难处可以找他。
王老五把手里的柳条一扔:“算我一个,我家那二亩地也得松松筋骨。”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午就传遍了全村。
傍晚时分,晒谷场边聚了十几个汉子。
三秒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犁地机先把地翻一遍,再用锄头细刨,把土块打碎。
陈五叔说还要撒草木灰,既能杀菌又能补钾肥。”
“草木灰?那玩意儿管用?”
有人嘀咕。
陈老五蹲在火堆旁抽烟,火星子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明明灭灭:“当年大炼钢铁时,地里没化肥,全靠草木灰当肥料。
麦子照样长得齐腰深,穗子沉得能压弯秆。”
第二天一早,三秒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
中午时分,他领着辆红色的拖拉机回来了,车斗里装着台崭新的犁地机。
汉子们都围了上来,摸着冰冷的铁犁,眼里闪着光。
“这铁家伙能顶十个壮劳力,”
三秒跳下车,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油钱我出,大家搭把手就行。”
拖拉机突突地开进麦田时,陈老五已经提着筐子在田埂上撒草木灰了。
他收集了全村三天的柴火灰,还特意烧了些豆秸,说豆秸灰肥力最足。
灰白色的草木灰落在黄的麦苗上,像给麦田盖了层薄雪。
“火性暖,能叫醒冻僵的土坷垃,”
老人边撒边念叨,“就像给娃子捂脚,得用热气焐透了才肯长。”
犁地机在麦田里画出一道道深沟,翻起的土壤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