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继续挑拣,孩子们则在旁边捡掉落的小土豆,说是要带回家烤着吃。
赵老板的伙计已经开始过秤,大薯装了满满三麻袋,称下来有六百斤,光这一项就卖了七百二十块。
“乖乖,”
王二婶数着钱,手指都有些颤,“这才挑了一半,就比去年混卖一整袋多了!”
她忽然加快了挑拣的度,眼睛瞪得溜圆,生怕漏过一个大薯。
李大叔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分自家的土豆,他笨手笨脚的,把好几个中薯误放进了小薯筐。
“你看你这眼神,”
王二婶笑话他,“这薯至少有八厘米,咋能放小筐里?”
李大叔挠挠头:“我瞅着它扁,就觉得小。”
“得用尺子量!”
我回家拿来卷尺,在每个筐边都放了一把,“别光靠眼睛看,尺子最准。”
李大叔拿着卷尺挨个量,嘴里还念叨着:“九厘米,中薯;十二厘米,大薯……”
太阳偏西的时候,所有土豆都分完了。
王二婶家的两千斤土豆,分出大薯七百斤,中薯九百斤,小薯四百斤。
按赵老板给的价,大薯七百乘一块二是八百四十块,中薯九百乘一块是九百块,小薯四百斤联系了淀粉厂,六毛一斤是二百四十块,总共一千九百八十块。
“要是混着卖,”
张婶帮她算账,“两千斤乘八毛才一千六,这一分级,多卖了三百八十块!”
王二婶笑得合不拢嘴,非要留我们吃饭:“今晚我杀只鸡,咱庆祝庆祝!”
李大叔家的分级也有了结果,虽然不如王二婶家的比例好,但也多卖了两百多块。
他扛着分好级的土豆往收购车走,嘴里哼着小曲:“以前总觉得瞎耽误功夫,没想到这里面真有门道。
明年我从种的时候就开始管,争取多结大薯!”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全村。
第二天,晒谷场挤满了分土豆的人,连八十岁的赵奶奶都拄着拐杖来帮忙,说要给重孙子赚点压岁钱。
我把分级标准写成大字报贴在墙上,还画了示意图,教大家怎么快分辨大小。
赵老板又来了,这次他带了辆更大的卡车:“你们村的分级薯质量真不错,我跟市老板说了,明年他要包销你们村的大薯。”
他还带来了新消息,说中薯可以送到菜市场的摊位,比卖给贩子更划算;小薯除了淀粉厂,还能卖给做薯片的厂家,价格能提到七毛。
王二婶听了更起劲了,她把中薯装在漂亮的网袋里,每袋五斤,说要去赶集零售:“市卖两块五一斤,我赶集卖两块,肯定好卖!”
她还在网袋上贴了张纸条,写着“望海坡甜薯”
,说是借借名气。
果然,赶集那天,王二婶的网袋土豆很快就卖光了,不少人还特意找她预订。
她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满了新买的布料,说是要给小孙子做件新棉袄。
“这分级卖就是好,”
她逢人就说,“不光多赚钱,还能按顾客的需求卖,谁都满意。”
后来,村里成立了土豆合作社,专门负责分级和销售。
大薯供市和电商平台,中薯往菜市场和社区团购,小薯则和淀粉厂、薯片厂签了长期合同。
有次我去县城市,看见货架上摆着“望海坡甜薯”
,标价两块九毛八一斤,旁边还印着我们村的照片,心里别提多自豪了。
王二婶现在成了合作社的分级能手,她带出来的徒弟有十几个,每个人都能闭着眼睛摸出土豆的大小。
她常跟新来的人说:“这分级啊,看着是挑拣土豆,其实是挑拣日子。
把好的挑出来,卖个好价钱,日子才能越过越甜。”
有天傍晚,我路过晒谷场,看见王二婶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分级土豆。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红的、蓝的、绿的筐子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远处的山尖浮在晚霞里,像块巨大的土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