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吹,让日晒,到开春再脱粒。
三十多年了,每年都这么干,就像给老朋友写信,一年一封,从没断过。”
三秒忽然明白,爷爷夜里来除草,不是因为白天没时间,而是想跟这些老玉米单独待待。
就像跟老朋友说说话,拍拍肩膀,问问近况。
“那改良种呢?”
他想起东头那些长势喜人的玉米,“你不是也挺待见它们吗?”
“待见,咋不待见?”
爷爷直起腰,往东边望了望,“新种有新种的好,产量高,颗粒大,磨成面细腻。
就像你们年轻人,有文化,脑子活,比我们这辈强。”
他转过身,月光照亮他眼角的皱纹,“但老籽不能丢。
它就像家里的老账本,记着啥年成旱,啥年成涝,记着哪块地爱生虫,哪块地怕水淹。
这些,新种还没来得及学呢。”
搪瓷碗里的茶浅了些,三秒又往爷爷手里塞了块薄荷糖。
糖在嘴里化开,凉丝丝的甜味顺着喉咙往下走。
“爷,明年我跟你一起留种。”
爷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露出掉了两颗牙的牙床:“好啊,得教你咋选穗,咋晾晒,咋防蛀虫。
这活儿,急不得,得有耐心。”
“就像您除草一样?”
三秒问。
“就像你太爷爷传下来的道理一样。”
爷爷把薅锄扛到肩上,“地是活的,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新种是希望,老籽是根,根扎得深,希望才能长得稳。”
往家走的时候,月光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的那个有点驼,小的那个挺直腰板,影子在田埂上慢慢重叠。
风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带着泥土和薄荷的香味,老品种的玉米叶轻轻拍打着新种的秆,像是在说,慢慢来,我们都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