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竹梢时,三秒正蹲在玉米地边翻一本卷了角的《农作物栽培技术》。
书页上用红笔圈着行字:“防风障宜设东西向,与主风向垂直,可有效降低风7o”
。
他指尖在“东西向”
三个字上戳了戳,像在确认什么真理,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口——那里的白杨树叶被风吹得朝一个方向倒,明明是刮的东风,爷爷却说要顺南北向搭障子,简直是胡闹。
“三秒!
把那捆竹竿递过来!”
爷爷在地块另一头喊,声音被风吹得打了个折。
老人正用麻绳捆扎杨树枝,那些带叶的枝条被码得整整齐齐,像堵绿色的墙。
他选的位置很奇怪,不是垂直于风向,而是顺着山谷的走势,从北往南拉了道斜线,看着歪歪扭扭的。
三秒抱起竹竿走过去,鞋底踩着碎石子,出“咯吱”
的响。
“爷,书上说了,防风障得东西向,跟风向垂直才能挡住风。”
他把书举到爷爷眼前,红笔圈的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你这南北向,风一吹就从旁边绕过去了,白搭!”
爷爷没看他的书,手指在杨树枝上捻了捻,叶片的绒毛蹭得指腹痒。
“咱这不是平原,是山谷。”
老人的声音慢悠悠的,像被风拉长的丝线,“白天刮东风,晚上就转西风,有时候还会从山口旋出股怪风,东西向的障子挡得住白天,挡不住夜里的回旋风。”
他指着远处的山影,夕阳把山脊线描成了金红色:“你看这山形,像个喇叭口,风从东边来,到了咱这地块就得拐个弯往南走。
顺着山势搭障子,风就顺着枝条缝溜过去了,不会硬碰硬,苗才不容易被吹折。”
“拐弯?风还能拐弯?”
三秒觉得爷爷在说胡话,他翻到书里的示意图,上面画着整齐的防风障,箭头笔直地撞在障子上,“科学证明,垂直拦截的防风效果最好,你这顺向的,根本起不到作用!”
“你懂啥叫‘卸力’不?”
爷爷放下手里的麻绳,扛起根碗口粗的木桩,往地上一砸,“硬碰硬,风会反弹,反而把苗吹得东倒西歪。
顺着它的劲儿,让风慢慢泄了,苗才能站稳。”
爷孙俩又较上了劲。
三秒在自己的地块里,严格按照书上的尺寸,东西向立了道障子,竹竿插得笔直,间距精确到五十厘米,障子高两米,比爷爷的高出半头,看着就规整。
“你这障子太密,不透气。”
爷爷在对面喊,他正往自己的障子上绑玉米秸秆,留了不少缝隙,“风大了会把障子吹塌,砸到苗上更糟。”
“我这是加固过的!”
三秒拍着竹竿,出“咚咚”
的闷响,“底下埋了三十厘米深,用水泥灌了根,稳得很!”
太阳落山时,两道防风障在地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秒的东西向障子像道挺拔的白墙,竹竿上还绑着红布条,在风里猎猎作响;爷爷的南北向障子则像道矮胖的绿篱,杨树枝和玉米秸秆交错着,风一吹就轻轻晃,看着松松垮垮的。
“夜里有大风,你小心点。”
爷爷收工时叮嘱,扛着工具往家走,背影在暮色里缩成了个小黑点。
三秒没当回事,他觉得爷爷就是嫉妒他的障子规整。
晚饭时,他还跟奶奶炫耀:“等明天风停了,您就看我的苗,一棵都不会倒!”
可半夜的风声,却像头野兽,撞得窗户“哐哐”
响。
三秒披着衣服跑到院里,看见天边的云像被打翻的墨汁,滚滚地往山谷里灌。
山口的白杨树出呜咽的声,像是在哭。
“坏了!”
他心里一紧,抓起手电筒就往地里跑。
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
离老远,三秒就看见自己那道东西向的障子塌了——整排竹竿从中间折断,水泥灌的根被风拔了出来,带着一大块泥土,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