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鸟都懒得过来。
那时候爷爷还在,拄着拐杖在地头叹气:“地瘦了,养不住虫,也养不住咱了。”
“今年不一样了。”
陈老五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修了渠,施了肥,还听了老祖宗的话,这地能不肥吗?虫鸣密,是好事。”
两人就着虫鸣喝酒,聊着地里的收成,聊着村里的琐事。
陈老五说起他年轻时种玉米,为了防野猪,在地里搭了个更高的棚,守了一个月,最后玉米收了两千斤,是村里最高的;三秒带说起爷爷教他辨认虫鸣,哪种是蝼蛄叫,哪种是蟋蟀鸣,哪种虫叫得多,预示着哪种庄稼能丰收。
不知不觉,酒瓶见了底。
陈老五打了个哈欠,往麦秸上一躺:“我眯会儿,你也睡吧,有我在,啥也偷不走。”
三秒带没睡,他看着陈老五的睡颜,老人的眉头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操心地里的事。
月光透过棚顶的破洞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鬓角的白格外显眼。
虫鸣声渐渐变得温柔,像是怕惊扰了老人的梦。
三秒带悄悄走出棚,夜风带着玉米的清香,拂过脸颊,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他蹲在地里,摸了摸玉米的茎秆,硬邦邦的,透着股韧劲,就像望海坡的庄稼人,看着不起眼,却有股不服输的劲。
他想起春花白天说的话:“等玉米收了,就给二丫买个新书包,再给爹扯块新布做件棉袄。”
想起二柱子算的账:“今年的玉米要是能卖上价,就能给娃交学费了。”
想起王老五媳妇念叨的:“盼着多收点,冬天能给男人买瓶好酒。”
这些朴素的愿望,像地里的虫鸣,细碎却执着,一点点织成了望海坡的日子。
三秒带突然觉得,守夜不只是为了防野兽,更是为了守护这些愿望,守护这片土地上的希望。
“虫鸣密,丰收吉……”
他默念着爷爷的话,心里踏实得很。
不管今年的收成真有多少,只要这虫鸣还在,只要这土地还在呼吸,只要庄稼人还在用心伺候着,日子就一定能往前奔。
天快亮时,陈老五醒了,揉着眼睛往外看:“哟,快亮了。”
他往玉米地里瞅了瞅,突然说,“你看那片,穗子比别处大,肯定结得多。”
三秒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片玉米的穗子又粗又长,沉甸甸地弯着腰。
“那是您开春帮我施的羊粪,说那边地瘦,得多喂点。”
陈老五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还是我记性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麦秸,“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收工,让春花给你做碗热粥。”
看着陈老五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三秒带也收拾起棚里的东西。
东方泛起鱼肚白,虫鸣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鸡鸣和鸟叫,望海坡醒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玉米地,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渗进土里,像是地在点头。
三秒带笑了,扛起铁锹往家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他知道,不管昨夜的虫鸣预示着什么,只要肯干,日子就不会亏待人,就像这望海坡的土地,一分耕耘,总有一分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