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那时候我就跟你说,地不稀罕急肥,稀罕的是细水长流的养。
你看这沟里,没多撒一粒化肥,就靠沟底烂的秸秆、落的腐叶,反倒长得更旺。”
他指着沟底的渗水孔,那是挖沟时特意留的小眼,雨水大了能往外渗水,天旱了又能往里返潮,“种地跟待人一样,你得顺着它的性子,它才肯给你好好长。”
正说着,一阵风从坡下吹上来,沟里的玉米叶“哗啦啦”
响,像是在应和爷爷的话。
我望着那些蜿蜒的等高线沟,忽然觉得它们不是死的土痕,是活的脉络,把土地的呼吸、雨水的流动、根须的生长都连在了一起。
平地的试验田虽然平坦,却像块被捆住的布,水不能畅快流,根不能自在扎,自然长不过坡上的沟。
傍晚收工的时候,老李又来量了一遍,说等高线沟里的玉米不光亩产高,出籽率也比平地高两成,脱粒后玉米粒堆在院里,像座金黄的小山。
我蹲在玉米堆旁,捡起粒饱满的玉米,放在嘴里嚼了嚼,甜丝丝的,带着股土腥味。
爷爷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烟袋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皱纹,那些皱纹像极了坡上的等高线沟,藏着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道道。
“不是爷爷能耐。”
他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声音混着晚风飘过来,“是这坡地有它的性子,你顺着它,它就给你结饱穗;你非要强扭,它就给你脸色看。
万物都有自己的道,种地啊,就是得跟着道走。”
后来我学着爷爷的样子,在所有的坡地上都挖了等高线沟。
那些沟在风雨里慢慢沉淀,沟底的土越来越肥,根须扎得越来越深。
每年秋收,看着沟里沉甸甸的玉米穗,我总会想起爷爷的话——土地从不说谎,你对它用了多少心思,它就会用多少收成回报你,前提是,你得懂它的性子,顺着它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