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被蒸腾起来,混着玉米叶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着。
爹在地里锄草,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流过脸颊,滴进脚下的土地里,瞬间就没了踪影,像是被干渴的土地贪婪地吸了进去。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深色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却依旧硬朗的骨架。
他时不时直起腰,捶捶酸痛的后背,目光扫过眼前这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
这片地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从年轻时候起,他就跟着爹在地里刨食,后来又把这片地交到了自己手上。
春种秋收,寒来暑往,他对这片地的熟悉程度,比对自己的手指头还要清楚。
哪块地的土肥,哪块地爱长草,哪片玉米长得旺,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可现在,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玉米,他心里却没多少底。
往年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盘算着秋收后拉着玉米去镇上粮站的事了。
粮站的老王是个实在人,虽然给的价钱不算高,但从不缺斤少两,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踏实。
可今年不一样,春花说的那个合作社,像根小刺似的扎在他心里,不深,却总有点不舒服。
他不是没想过能多卖点钱,谁不想呢?家里的开销一年比一年大,春花的娃要上学,学费书本费加起来不是个小数目,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时不时闹点毛病,药钱也得备着。
可他更怕,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怕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见过村里有人被骗,买种子的时候被人忽悠,结果种下去长出的全是杂草,一年的收成就这么毁了,那人蹲在地里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哭哑了。
从那以后,爹就更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手里摸到的了。
“爹,回家吃饭了!”
春花的声音从地头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是刚蒸好的玉米饼子,还有一碟咸菜,绿油油的,看着很爽口。
爹停下手里的活,拄着锄头喘了口气,朝着春花的方向应了一声。
他慢慢走到地头,接过春花递过来的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瓢凉水,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像是浇灭了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
“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爹拿起一个玉米饼子,咬了一大口,饼子的香甜混着玉米的原味在嘴里散开,“咱庄稼人,就靠这地里的粮食活着,不能冒那个险。”
春花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的咸菜,小声说:“我知道了爹,我没往心里去。”
可她裤兜里的那张纸条,像是有了生命似的,隔着布料硌着她的腿,也硌着她的心。
吃过饭,爹又去了地里,春花收拾完碗筷,坐在炕沿上,又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点开那个私信框,对方又来几条消息,问她考虑得怎么样,还说如果不放心,可以先少点货试试,看到钱了再继续合作。
春花的心跳又开始加,手指在屏幕上悬着,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她看向窗外,爹的身影在玉米地里慢慢移动,像一个固执的标点符号,嵌在那片绿色的文章里。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穷,爹总是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来,肩膀上扛着沉甸甸的锄头,也扛着一家人的生计。
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爹不那么辛苦,能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现在,好像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可她却不敢伸手去抓。
她怕爹生气,更怕真的像爹说的那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心里那点不甘又像野草似的疯长,她总觉得,也许这次不一样呢?也许真的能多赚点钱,让爹不用再那么拼命,让娃能穿上新衣服,背上新书包。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给对方回了条消息:“我再想想。”
完消息,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赶紧拿起针线筐,想找点活计转移注意力。
筐里是给娃缝的小褂子,布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