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儿正!
工人咬了一口,金黄的浆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比城里市的甜多了。
春花听见这话,偷偷看爷爷,现老人家背着手站在晨光里,竹编帽檐下的嘴角悄悄往上翘。
那天傍晚收摊时,王姐给算钱,筐里的甜玉米卖得只剩三个。
明天再送五十穗来,她数着零钱说,有几个摊主见了,也想从我这儿拿货呢。
春花点头应着,爷爷在一旁插话:我孙女说,再等十天,第二茬就能收了。
回家的路上,三轮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出咯噔咯噔的响。
春花坐在车斗里,看着爷爷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早上在地里,爷爷摸着甜玉米的秸秆说:这土啊,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长好东西。
这话和春花那天说的容得下新想法,其实是一个意思。
五、试验田外的春天
秋分那天,试验田的甜玉米收了最后一茬。
春花和爷爷在地头算账,半亩地收了两千三百穗玉米,比杂交玉米少收了三百斤,可卖的钱却多了一倍还多。
爷爷把钱用红布包着,塞进床头的木匣子里,里面还躺着往年卖杂交玉米的账本。
明年把东头那二亩地也改种甜玉米吧。
晚饭时,爷爷突然开口,手里的玉米糊糊舀得格外稳,再留半亩种老品种,给张婶磨糊用。
春花正啃着玉米饼,闻言差点把饼掉在桌上:您不担心品种乱了?
老人家放下碗,看着窗外的试验田,月光正洒在翻耕过的土地上,泛着一层银辉。
这地啊,就像人的肚子,装得下粗粮,也容得下细粮。
他顿了顿,往春花碗里夹了块腌萝卜,咱种地的,不能光守着老规矩,也得看看镇上的人爱吃啥。
春花没说话,低头喝着糊糊,忽然觉得这玉米糊糊的香味里,好像混进了甜玉米的清甜。
她想起小时候,爷爷教她辨认玉米成熟度,说看须子变干的程度;现在,她教爷爷看甜玉米的嫩度,说捏着穗子软乎乎的就正好。
转年清明,试验田扩到了三亩。
春花在地里插了块木牌,上面写着老品种区杂交种区甜玉米区。
爷爷在地头转悠时,会给老品种薅草,给杂交种施肥,也会给甜玉米掐多余的分蘖,动作熟练得像是种了一辈子。
有天镇上的批商来收玉米,站在地头说要包圆所有的甜玉米。
春花正和他讲价,听见爷爷在甜玉米地里喊:丫头,留二十穗给王姐,她的早餐摊不能断。
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老人家的白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春花抬头应着,忽然明白爷爷说的土能容得下新想法,其实是说人的心能容得下。
就像这地里的玉米,老的、新的、杂交的、甜的,各长各的,却在同一片土地上,迎着同一个太阳生长,最后都变成了日子里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