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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慢,却稳,每根枝桠都顺着长势交叉,尖刺朝外,温柔地护住豆苗。
三秒想帮忙,拿起一根枝子刚要插,就被尖刺扎进了指尖,疼得他龇牙咧嘴。
“酸枣枝的刺有讲究。”
爷爷放下手里的活,捏着他的手指往伤口上抹了把灶心土——刚从灶台里刮出来的,带着烟火气的温热,“这土能止血,还能防化脓。
就像这刺篱,看着扎人,其实护着菜呢。”
三秒看着爷爷的手。
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虎口处有道深深的疤,是年轻时被酸枣刺扎的。
可就是这双手,侍弄出了全村最旺的菜园,种出的黄瓜脆甜,豆角饱满,连隔壁的老婶子都要来讨种子。
“爷,您再教教我。”
三秒的声音低了些,蹲在爷爷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掰弯枝桠。
酸枣枝的木质硬,得顺着纹路用力,不然容易折断。
尖刺时不时扎到手背,他咬着牙不吭声,只觉得那点疼,比心里的憋闷好受些。
“你看这缝。”
爷爷指着重新留出的空隙,比上次宽了半寸,刚好能容下一只小老鼠钻过,“夜里有虫爬,蛇会顺着缝进来抓。
天热了,风从这儿过,能吹透整个菜园,潮气就散了。”
他捡起一片落在缝边的豆叶,“种地跟过日子一样,得有张有弛。
太想把啥都攥在手里,最后啥都留不住。”
三秒想起城里的日子。
他在工地当小包工头,总怕工人偷懒,盯得比谁都紧,结果反倒有人偷偷磨洋工;他把工资卡看得死死的,连妻子想给孩子买本绘本都要念叨半天,家里的气氛总是紧绷绷的。
就像这塑料网,以为严实是好,却把透气的缝全堵死了。
扎到最后一根枝桠时,爷爷的指尖被尖刺划了道血口,血珠滴在新翻的泥土里,很快晕开一小片红。
他像没事人似的,抓起一把灶心土按在伤口上,土黄色的粉末吸住了血,留下个淡淡的印子。
“你看,这刺扎人,可土能救。
世间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得有个转圜的余地。”
篱笆扎好那天,夕阳把刺篱的影子拉得很长,尖刺的阴影在地上织成一张网,唯独那道缝的地方,亮着一块长方形的光,像给菜园留了只眼睛。
夜里,三秒被窗外的响动惊醒,趴在窗台上看——月光下,一只小老鼠从缝里钻进去,叼起一颗落在地上的豆荚,又顺着原路溜了出来;不远处的墙根下,有条菜花蛇盘着,吐着信子,显然在等老鼠自投罗网。
接下来的日子,三秒每天都去看菜园。
被霉斑折磨的豆苗慢慢缓了过来,新抽出的叶子绿油油的,沾着露水精神得很。
他学着爷爷的样子,在缝边撒了把碎米,不是为了喂老鼠,是想让它们多来几趟,顺便把地里的虫都带出去。
有天早上,他现那道缝被几片枯叶挡住了,以为是风吹的,伸手去拨,却看见枯叶下藏着个鸟窝,几只刚破壳的小麻雀张着嘴,等着大鸟喂食。
他愣了愣,轻轻把枯叶盖回去,转身往屋里走——原来爷爷留的不只是给蛇鼠的路,还是给生命的路。
麦收的时候,三秒的豆苗长得比谁家的都旺,豆荚饱满得能看见里面的豆子。
他摘了满满一篮,先给爷爷装了一大袋,又给邻家送了些,连那只偷过菜的大白鹅,都得到了一把嫩豆叶。
爷爷坐在门槛上,看着三秒忙前忙后,烟斗里的烟圈慢悠悠地往上飘。
“知道为啥酸枣枝扎的篱耐用不?”
他忽然问。
三秒摇摇头。
“因为它懂留白。”
爷爷磕了磕烟斗,火星落在地上,“塑料网看着严实,可太阳一晒就脆,雨水一泡就烂。
酸枣枝有刺,能挡;有缝,能通。
就像人的心,得有棱有角,也得有能容人的地方。”
三秒摸着篱笆上的酸枣枝,尖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