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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头顶时,三秒的爷爷背着喷雾器来了。
老人的草帽檐下挂着汗珠,喷雾器的管子在他胳膊上缠了两圈。
“咋样?”
他没等三秒开口就往玉米地里钻,手指比三秒的更熟练,拨开苞叶就知道籽粒饱不饱满。
“您看这穗尖,黄得多好!”
三秒跟在后面,把刚才掐籽粒的事讲了一遍,“就是陈五爷爷说……说熟得早不一定结得实。”
爷爷的手顿了顿,随即在那穗玉米上轻轻拍了拍:“他那是老脑筋。”
老人往远处的羊群望了望,陈老五正蹲在山坳里抽烟,羊群像团白云散在坡上,“早十年,谁信玉米能种两季?现在不也成了常事?新法子得等收成说话,急啥?”
他给玉米喷了点防蚜虫的药,药雾在阳光下散成细小的彩虹。
“你陈五爷爷年轻时也试过新种子,”
爷爷突然说,“那年他种的‘九寸白’,灌浆期赶上连阴雨,全烂在地里了。
从那以后,他就信不过新东西了。”
三秒的眼睛亮起来:“那我们这玉米能成不?”
“得看天,也得看咱伺候得到不到位。”
爷爷把最后一点药喷完,坐在田埂上卷旱烟,“你看这土地,不偏不向,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长好庄稼。
老种子有老种子的好,新种子有新种子的强,就像人,老的少的,各有各的活法。”
风吹过玉米地,穗尖的黄在绿叶间闪闪烁烁,像撒了满地的碎金子。
三秒数着地里的玉米株,突然想等成熟时,第一个送给陈五爷爷尝尝。
她要让那老头子看看,新法子种出来的玉米,不光熟得早,还甜得能粘住牙。
远处传来陈老五吆喝羊群的声音,三秒看见他往玉米地方向又瞥了一眼,这次没哼气,只是赶着羊群慢慢往家走。
阳光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玉米地的边缘,像在悄悄探听这早黄的穗尖,到底能结出多少实实在在的籽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