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这过往之钥,并非实体,而是母亲将一段最珍贵的记忆,封印在了这只充满她爱意的布老虎之中。
这把钥匙,开启的不是门,而是他心中被尘封的、关于亲生父母最真实的感情印记。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林晏紧闭的眼角滑落。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只褪色的布老虎,身体微微颤抖。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通红,但那悲伤之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明。
过往之钥,已在他心中。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老虎收入怀中,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平凡过去的卧室,毅然转身离去。
离开老宅,天色已然大亮。
城市开始了新一天的喧嚣。
林晏站在街角,感受着怀中布老虎那微不足道的重量,以及心中那份沉甸甸的。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东方。
下一站,东海之滨,渔人码头,寻找木老,取得守护之钥。
他没有返回安全屋与陆馨、银月汇合。
时间紧迫,而且寻找心钥之事,牵扯到母亲最核心的秘密,他决定暂时独自行动。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长途汽车站的名字。
车辆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林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倒退的街景,眼神平静而深邃。
第一把钥匙已然入手,唤醒母亲的征程,正式迈出了第一步。
前路依旧未知,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力量。
之滨,咸腥的海风常年吹拂着这座以渔业和新兴港口贸易为主的城市。
与江南水乡的婉约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粗犷而富有生命力。
巨大的货轮在远处海面鸣着低沉的汽笛,近处的渔船上,皮肤黝黑的渔民们正忙碌地整理着渔网,空气中混合着海水、鱼腥和机油的味道。
林晏按照母亲神念中提及的线索,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老旧渔人码头。
这里与不远处现代化的集装箱码头形成鲜明对比,木质栈道有些腐朽,停泊的也多是小型的木质渔船,显得落寞而宁静。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座废弃的灯塔。
它矗立在码头延伸出去的一处小小岬角尽头,红白相间的漆色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墙体,顶端了望台的玻璃也破碎了大半,像是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孤独巨人。
走近灯塔,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海腥味和……淡淡的墨香?
灯塔底层的小门虚掩着。
林晏推门而入,内部光线昏暗,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杂物和修补渔网的器具。
一个穿着洗得白的蓝色工装、头花白稀疏、背影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小木墩上,就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专注地……磨着一块墨锭?
他似乎对林晏的到来毫无察觉,依旧不紧不慢地磨着墨,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
那墨锭与砚台摩擦出的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晏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的背影,同时悄然感应着。
这老人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像一个最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渔民。
但母亲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守护之钥交给一个普通人。
他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那块墨锭被磨出了浓淡适中的墨汁,老人才缓缓放下墨锭,用一支秃了毛的旧毛笔,蘸饱了墨,在一张摊开的、有些黄的旧报纸空白处,写下了一个字——
。
字迹苍劲古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坚定之意,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入了时空之中。
写完这个字,老人才慢慢转过身。
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如同经历了无数风雨却依旧倒映着星空的深海。
他的目光落在林晏身上,带着审视,带着追忆,最终化为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