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起来了,虽然简陋,但能遮风;大锅里的粥渐渐变得浓稠,虽然只是杂粮,但能吊命。
“女菩萨”
、“云娘娘”
的名声,如同野火般在死寂的豫州大地迅蔓延。
无数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
谢景行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
他看着云舒穿梭在污秽与病痛之间,看着她冷静地号施令,看着她被灾民如同神明般仰望。
他紧握的拳微微松开,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是骄傲,是心疼,更是与她同频的、对这片土地沉重的责任感。
他挥手调来更多亲卫,协助维持秩序,保护她的安全,并将云舒所需的物资源源不断从侯府商路调来。
然而,云舒很快现了令人窒息的事实。
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她放的药材在以惊人的度消耗,因为病患源源不断;她辛苦清理的水源,上游却有豪强在肆意排放污物;她甚至现,她用以工代赈出的粮食,有些竟被胥吏暗中克扣,转手倒卖!
一次,她正在救治一个因抢夺赈灾麸饼而被衙役打得头破血流的老者。
那老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胸口一个血窟窿,眼看就不行了。
云舒用尽办法止血,缝合,灌下参汤吊命。
老者悠悠转醒,浑浊的老眼茫然四顾,最后定格在云舒焦急而疲惫的脸上。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云舒俯下身去听。
“娘…娘娘…”
老者气若游丝,枯爪般的手猛地攥住云舒沾满血污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没有感激,只有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近乎诅咒的绝望。
“没用的……”
“上面的天……烂透了……”
“烂透了……”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股黑血,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用最后的力量,将这句话烙进她的灵魂里!
说完,他头一歪,手猛地松开,彻底没了声息。
“烂透了……”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烧红的钢钎,带着老者最后的体温和绝望,狠狠捅进了云舒的心口!
穿透了所有忙碌带来的虚假希望,砸碎了她所有的努力营造的假象!
她僵在原地,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手上的血还是温热的,可她的心,却瞬间冷了下去,冻成了冰坨。
她救活了一个孩子,救不了千万个。
她清理了一口井,清不了整条河。
她杀了几条恶犬,打不死满山的豺狼!
救什么人?这世道只配一把火烧干净!
上面的天……烂透了……
所以阳光照不下来,所以雨水都是腐臭的,所以这片土地上的人,只能烂在泥里!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所有的现代知识,所有的精心谋划,在这一刻,在这个老者用生命出的诅咒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她穿越而来,手握系统与知识,本以为能逆转乾坤,拯救众生。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不是在救人。
她是在这艘注定沉没的破船上,徒劳地往外舀水!
舀一杯,漏十桶!
她缓缓直起身。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照得她脸色惨白如纸,眼底刚刚燃起的所有光亮,此刻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灰烬。
她看着眼前刚刚稳定下来的营地,看着那些因为她而暂时活下来的人。
可她知道。
只要“上面的天”
不变,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下一刻,就可能被轻易碾碎。
老者的尸体在她脚边,渐渐冰冷。
那句话,却在她心里烧起了另一场更烈、更绝望的大火。
救?
她救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