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政。只要军心一乱,民怨一起,陛下就算想保他,也保不住!”
骆养性迟疑:“可……万一事发,牵连到您……”
“牵连?”温体仁冷冷打断,“只要他倒了,谁还会追究幕后之人?记住,对付疯狗要用毒饵,对付忠臣,要用‘民意’。”
三日后,京营果然骚动。数百老兵聚集操演场,手持旧旗,高呼“不愿被裁”,甚至有人跪地痛哭,声称全家靠军饷活命,若被革退,唯有投河一死。更有流言四起,说卢象升准备组建“卢家军”,只用宣府旧部,排斥京师将士。
与此同时,顺天府接连报来三起“自缢案”,死者皆为中小地主,家中留书控诉厘革司勒索田产、逼死人命。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开始质疑:“卢大人真是为民做主吗?还是借改革之名,行专权之实?”
卢象升得知,怒不可遏:“这是赤裸裸的构陷!那些老兵,每人每月领不到三钱银子,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号衣,吃的是霉米烂菜,我正要给他们争取加饷,怎会裁撤?至于那几起‘自尽’,若真有冤屈,为何不告官,反而留下伪造痕迹明显的遗书?”
他当即上疏辩白,并请求彻查谣言源头。同时下令团营加强巡逻,防止有人趁机煽动暴乱。又奏请开放太仓,发放三个月军粮,优先供给贫困军户,以安军心。
崇祯览奏,心中震动。他召见王承恩,问道:“你说,卢象升究竟是忠是奸?”
王承恩低头道:“奴婢不敢妄评。但有一事属实??这几日,宫外百姓纷纷称赞卢大人,说他是‘活菩萨’‘救星宰相’。就连西华门外的小贩,都在卖‘卢公饼’,说是吃了能驱邪避祸。这般民心所向,恐怕……非一人之力所能造就。”
崇祯缓缓点头:“朕明白了。他是被人联手围攻,所以才显得‘势大’。可笑群臣只看到他掌权,却看不到他背后扛着的是整个大明的烂摊子!”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旨,命东厂暗查谣言来源,并严令锦衣卫不得再插手厘革司事务。
然而,风暴并未因此平息。第七日清晨,兵部别院外突然聚集大批百姓,哭声震天。原来是有流寇伪装成灾民,混入赈济队伍,在发放粥棚中投毒,致数十人中毒身亡。现场留下布条,上书“卢贼苛政,民不聊生”八字。
卢象升闻讯赶到,只见孩童抽搐、老人呕血,惨状触目惊心。他双膝跪地,抱起一名垂死幼童,泪如雨下:“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来得太晚……”
百姓起初愤怒指责,但在亲眼见到卢象升亲自尝药试毒、彻夜守候病患后,情绪逐渐转变。有人开始相信,这不是他的阴谋,而是敌人刻意嫁祸。
当晚,卢象升写下《罪己疏》,自请削职待勘,并恳请朝廷继续推进改革:“臣愿以一身之污名,换万民之清明。若因几条人命便止步不前,则天下永无治日。望陛下勿废新政,勿纵奸佞,使忠臣寒心,宵小得意。”
奏疏呈上,崇祯读罢,掩面而泣。次日早朝,他当众宣布:“卢象升一心为国,鞠躬尽瘁,朕岂能听信谗言而弃股肱?从今日起,厘革司权限提升至与六部平行,凡阻挠者,无论品级,皆可先斩后奏!另加赐‘忠贞体国’金匾一方,悬于兵部衙门正堂!”
百官噤若寒蝉。温体仁面如死灰,终于意识到,这一局棋,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