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分开送饭了,这几日都是家中仆从送来的饭。令宜生病那几日,周槐序日日取饭,而今也习惯了,便都顺手将令宜的饭菜一起拿了进来。
光影入户,微风不燥。
恍惚间似乎有些春日的意味,只是外界既无鸟叫虫鸣,也无花影斑驳。
佟令宜此刻应该安静坐在座位上,或是垂目看书,或者侧脸眺望窗外。虽然她的发髻繁复同身上的装扮并不搭,但午时窗外阳光总偏爱些她,在她周身镀上日光宛若清冷出尘的仙女。
不知她今日是何等样貌,明明每一日都是同一张面容,可周槐序却觉得她愈发清丽温柔,不再似初见时的病态柔弱。
可当他装作无意路过课堂时,本该坐在课桌前恬淡安静的佟令宜却不知所踪。微风掀起窗帘,座椅上课桌上都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不知她会去哪里?
周槐序下意识寻找她,却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一无所获。
“先生可是在找佟令宜?”
周槐序一愣,有些许尴尬佯装咳嗽了一声,道:“嗯。”
只是道了一声“嗯”,他就有些面红。但他想自己只是想给她送饭菜,并无旁的想法。学生们也看得见他手里拿着饭盒,并不是要做别的。
“她在后院那儿晒书呢。”那学生努努嘴,心里同情令宜被欺负,却又不敢说出是吴慧芸干的事,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愿佟令宜自己懂得告状。
崇实学堂并不算大,但也是应有尽有。出去教学的课堂外,池塘假山亭台水榭都在后院里方便老师学生课余闲暇赏景逗趣。
而实际上学生们大多课业繁重,只是偶尔去后院玩乐。午间休憩时候便更没什么人了。
周槐序走到后院都不需多看,只一眼就看见蹲在水榭前的石板上摊着书册的人。
水榭边的树都秃了枝丫,是整个后院午时日光最盛的地方。她就那样蹲在和煦日光当中,乌黑柔亮的发丝闪着细腻光泽,散落在肩头低垂在书册上。
“怎么在这里呆着?”
周槐序走上前询问,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她分明就是在晾晒书册,还能做什么别的事情。
崭新发亮的黑色皮鞋映入眼帘,再往上便是依旧熨的妥帖的手工西裤,并不用想整个崇实学堂像这样穿的只有周槐序一个人。
不知道是处于丢脸还是委屈,令宜停下手里的动作却迟迟不肯抬头。
“你的书......怎么了?”
此话又像是明知故问,周槐序暗暗懊恼,自己究竟为何说这些废话。
令宜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一想起来心中总是会有委屈,这样的事情发生谁又会不觉得委屈呢?可她还是不愿意和周槐序说起这事吴慧芸的手笔,出于脸面亦或是出于自卑。
“你为何不说话?”
就在这句话话音未落的时候,原本垂着头蹲在地上的佟令宜忽然仰起了头。她眼眶微红,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心中觉得烦闷委屈。
周槐序一时间望着这样的她,失了言语。
令宜亦是不语地望着他,美目之间水波流转欲坠不落,这让周槐序想起易碎的瓷器娃娃,脆弱且美丽,让人不知所措。
良久,他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想问的话,“你......到底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何人欺负了她,周槐序想要知道。没有什么原因,他只是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