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得透彻，方才宝贝孙女说的那些话虽有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到底是不够轻，怕是在亭子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的。
连同被指着骂的那位少女也不例外。
老夫人很是心累，本是想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些，到最后却露出了苦笑来“何大小姐你别生气，她就是被气坏了，活了小半辈子，还没吃过亏亦是没受到这么多的委屈，都只是气话……”大抵是小半日的一直在为宝贝孙女说话，她亦是词穷，实在是鬼扯不出其他东西了，她哎了一声，神色恹恹的“秋姐儿，雁丫头就是这个脾性，你在府里这么多年了，心里头最是清楚。我也不跟你再说那些虚的东西，想必你也知道只是作敷衍只用，没半点实质性的用处。”
“我就直白说了，雁丫头确实是被我们宠坏了，我们也意识到了，以后定会严加管教；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对你有养育之恩的面子上，不要计较过往的事了？亦不要在拿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难我们为难雁姐儿？我知道以前我们待你不好，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能解气，只管开口。”
老夫人是被逼到了绝路，当真没有心思再继续周旋下去。
这里是他们顾府，按理说什么都应该以他们为主才是……奈何找上门来的人太过强大，他们招架不住。
还不如爽快点直接点。
老夫人这一松口，顾良秋便知道她撑不下去了。
“这十几年来，顾府当真是待我不好啊，什么养育之恩的着实也谈不上。我这条命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我自己。至于过往不过往的，我之前就说过不计较的；眼下会闹成这样，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你们的嫡三姑娘又给闹的，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顾良秋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很，语音一顿，却又放软了语气“……我倒也不想纠缠在这些事上，不论以前你们多不待见我，就如老夫人所说，总归是顾知府收留了我。可你们也都看到了听到了，三姐姐这是想要我死啊。都威胁到我的小命了，你们还不让我计较的话，那就欺人太甚了。”
“这……”老夫人急得面皮都皱到了一处“她确实是过分了，这点我承认。可到底你也没出什么事不是？你就不要揪着错处不放了。”
汪氏见老夫人有些恼了的趋势，生怕她给说错话，忙劝她不要再说了“母亲，您这话说得不对，哪有等出事了再说这些的？”人家的身份就摆在哪里，没事才好，真出点差池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见老夫人张了张嘴，看似要说点什么，汪氏没让她开口“好了好了，母亲您歇一歇，还是儿媳来说罢。”
回头便直截了当地与少女道：“是不是我不当主母就成了？”
她面色不好看，却也不糊涂，自是看出了这位少女除了要为她的以前讨公道之外，便是想把她从主母之位上拉下来，然后再把嫂嫂给扶上去。
她一开始虽是接受不来，可前因后果并不难想通。
她嘴上是说着不计较过往，心里头却还是记恨着以前的种种。雁姐儿欺负她的时候，她身为主母，除了偏袒还是偏袒；不仅如此，她对二房的庶女也没关心过，特别是跟前的这位，因着面上长了东西丑得一塌糊涂，就连联姻都指望不上，私以为是没半点利用价值的，故而更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却是没想到，这位从外头带回来的小姑娘来头那般大，她饶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谁待她好谁待她坏，她的心里头早已分明。
顾良秋这会儿却只是高深莫测地望了她一眼“之前是的，如今不好说。”眼见着她们都眼巴巴地瞅着，又很是善解人意地松了口“……若是三姐姐执意要纠缠下去，那我自然也没有任由她欺负的道理不是？”
老夫人见有希望，赶忙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雁丫头之前是气糊涂了。都是姐妹，她哪里真会有害你的心？都是开玩笑的而已。”
顾良秋的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头却想着老夫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着实是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