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渝疾等侍女给他擦完脸,才笑道:“打仗本就辛苦,若再不讲究些,岂不亏待自己?”
“倒是武安侯你,听说在汴京的住宅还不如军中营房?”
“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倒不像个侯爷。”
赵歇笑了笑,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人多了事儿就多,我习惯清净!”
杜渝疾摇头道:“我不一样,我这个人爱热闹,身边没几个人伺候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人边饮边聊,却没一个人主动提及汴京被围困这件事儿。
倒像是两个富家公子,在品茗赏景,谈笑风生。
营帐门口,洪宣和李伯明面无表情,各自按着腰间刀柄。
身为亲卫,二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时间来到晌午,门外一名火头军禀报:“将军,午膳备好了!”
杜渝疾笑道:“都送进来!”
话音落下,侍女小心翼翼收走茶具。
十余名火头军鱼贯而入,端着数个木盘,菜肴一一呈放。
赵歇扫了一眼,只见每道食材都来自不同的地方。
岭南花蛇羹、漠北斑鹿肉、辽东嫩牛……
甚至连装菜的器皿都是皇家瓷窑所出,花纹精致、色泽温润。
一圈看下来,最不值钱的反而是自己打的两条乌鱼。
赵歇微微一笑:“这顿饭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杜将军费心了!”
杜渝疾笑道:“我等所追求,不过荣华富贵,若不及时行乐,岂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赵歇点头道:“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杜渝疾接着道:“倘若武安侯肯放下身段,此间所得不难也。”
赵歇闻言不置可否,夹起一块鹿肉,细细咀嚼。
“如何?”
“柴了!”
杜渝疾皱眉:“此鹿乃活物,宰杀之时肉尚不安跳动!”
“武安侯,莫不是在说笑?”
赵歇放下象牙筷,淡淡道:“斑鹿乃辽东深山中难得一见的灵物,身形迅捷轻盈,然性格却有些痴傻。”
“初与平帝,曾猎原上,难以捕获,未料想此物竟回头探寻,被我单手擒获。”
“后辅以菇草,滋味令我等回味无穷。”
“如果在下没猜错……”
“将军捕获后以铁笼圈囿,鹿哀惧悲鸣,灵性尽失,肉质自然柴硬!”
“虽有作料辅之,其味尽失!”
杜渝疾不悦道:“斑鹿身在笼内,灵性尽失又何妨?”
“本将军不求其灵,只求其肉!”
言罢,杜渝疾夹起鹿肉,嚼得满嘴油光。
赵歇淡淡道:“世间好物若浮光掠影,沉溺其表着相也!”
杜渝疾咽下鹿肉,冷笑道:“武安侯这话未免太过虚无,若失其形,何谈其神?”
“今靖朝气数已尽,新皇率旧部重整山河,兵锋所指,靖朝七十一郡望风而降!”
“倘若你执意效忠旧朝,今日这帐中佳肴,怕是最后一顿安生饭了!”
赵歇神色不变,缓缓道:“守将畏惧血腥屠城,非畏惧兵锋,实乃心向黎民苍生。”
“这便是本候所言,得其形不得其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