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潘多拉?那个……那个打开魔盒的潘多拉?”
“她还活着?那个把灾祸带到人间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灾祸……灾祸是不是又跟着她来了?”
“天啊……离她远点……”
惊恐的低语、难以置信的吸气声、下意识后退的脚步。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沸腾又混乱。
有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有人警惕地握紧了手边的木棍,眼神里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记忆女神只是闭上眼,像是在替她默哀,也像是在替她赎回失落的尊严。
乘风心口微微一沉。
没想到眼前这位被自己救起的老妪,竟然是传说中将灾难与痛苦带到人间的女子——潘多拉。
据说,她并非凡俗女子。
那是奥林匹斯神为了惩戒普罗米修斯盗火,为了给人间留下一个永恒的试炼,众神齐心塑造了她。
赫菲斯托斯亲手以洁白黏土塑形,雕刻出她的容颜与骨骼。
雅典娜为她披上丝绸般的华衣,教会她纺织与歌舞。
阿芙洛狄忒亲自点染她的双眸与唇齿,让她的笑容足以动摇任何心志。
群神都将自己的祝福、“馈赠”、赐给了她。
潘多拉——一个“拥有一切恩赐的女人”。
她原本该是万众宠爱的存在, 然现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令人唏嘘。
乘风忽然意识到,有些名字,承载的不仅是过去的传说,更是世间无尽的苦难与枷锁。
命运三女神、泰坦、洪水……如今,连潘多拉都从洪流中浮出。
这场风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看着那个蜷缩在木盆边的枯瘦身影,乘风的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本是一个被命运巨手摆弄的女子,如今更是风浊残年,在这灭世的洪水里挣扎求生,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成了人们诅咒的对象。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相信每个人都会打开那个充满诱惑的盒子。
这不能怪她。
“都静些!”
乘风摆了摆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压下了周遭所有的嘈杂。
空气为之一凝。
“她现在是山庄的客人!”
他沉声道:“过去如何,不代表此刻。以后她就是山庄内的一份子,谁也不准轻视她。”
话音落下,周围人群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低语声虽未断绝,但那些充满敌意的动作却收敛了许多。
谟涅摩叙涅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庄主!你要收留她?”
乘风点了点头,“她没有错,错的是奥林匹斯神族。”
“人们不敢向神表达不满,却把怨恨和怒气都发泄到他们认为可欺负之人身上,这是人性的恶,这种行为不对。”
空气振动了一下,似乎被他这句话惊扰。
“当年,她不过是被神捏出来的一个女子,被赋予‘好奇’,被安排去完成一桩必然的劫数。”
“她既不是罪魁,也不是始作俑者,她只是棋子。真正该被怨恨的,从来不是她。”
说完,乘风的眼神落在那只被岁月磨得枯槁的手上。
那双手,死死护着盒子,如同护着自己的罪证,也护着唯一的残余。
潘多拉抬起头,浑浊的泪水在深陷的眼窝里打着转,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最终,那泪水滴落在怀中的檀木盒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