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走了几步,直到确认有足够浓密、交错的枝叶将自己从头到脚完全笼罩,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有安全感的小空间。
她这才长长地、无声地、近乎虚脱般地舒出了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她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此刻的窘迫,而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着颤。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才动作有些迟缓地、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条为了伪装而换上的、略显臃肿土气的土布裤子的腰带。
金属搭扣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般的“咔哒”
轻响。
夜晚的山林,在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和鸟兽的啼鸣后,呈现出一种近乎绝对的、令人心慌的寂静。
任何一丝不属于自然规律的细微声响,在此刻都会被这片寂静无情地放大无数倍,变得清晰而突兀。
因此,没过多久,一阵清晰而持续、带着明显水柱急促冲击地面堆积的厚厚落叶和松软土壤所特有的“呲呲”
声响,便无可避免地、无法阻挡地传入了正全神贯注警戒着外界的罗小飞耳中。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色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响亮,甚至有些刺耳,像是一道小小的瀑布,在这片压抑的空间里肆无忌惮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并且,这声音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水流似乎颇为湍急,中间几乎没有任何间断,显然黄雅琪之前所言非虚,她确实已经忍耐到了生理所能承受的极限,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罗小飞有些不自在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触手是一片冰凉的汗湿。
心里暗自嘀咕,这位来自上级部门、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冷静强势的黄雅琪副总队长,没想到在这种最原始、最本能的生理需求面前。
倒是……挺放得开,或者说,是形势比人强?这么私密、尴尬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直接地让他这个来自地方、认识还不到一天的男性同行来帮忙放哨。
这需要多大的信任……或者,是迫于无奈的pragatis(实用主义)?不过,这个略带调侃的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即自嘲地在心底笑了笑。
在这种刀尖上跳舞、生死悬于一线的极端任务环境中,这些世俗的礼节、所谓的男女之防、个人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心,确实应该被毫不犹豫地、彻底地抛在脑后。
生存下去,完成任务,将情报安全带回去,这才是压倒一切的第一位的、也是唯一重要的准则。
个体的任何感受,在集体任务和国家安全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不值一提。
那持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水声,终于渐渐地、恋恋不舍般地停歇了下来,尾声还带着一点断断续续的、滴答的余韵,最终彻底归于寂静。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另一阵截然不同的声响——
那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而连贯的布料摩擦声,显然是正在匆忙而仔细地整理衣物的动静。
这声音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也停了下来。
片刻的绝对寂静之后,身后的灌木丛传来了枝叶被一只稳定了许多的手轻轻拨开的细微动静。
黄雅琪微微低着头,脸颊上那抹因极度尴尬而产生的红潮已经迅褪去,重新被那种她惯常的、近乎刻意的、用来武装自己的冷静与沉稳面具所覆盖、取代。
她动作利落地从灌木深处钻了出来,站直了身体,只是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不可避免地接触到罗小飞转过来的、平静无波的目光的瞬间,还是难以控制地闪烁了一下。
迅移开,落在了旁边一株植物的叶子上,仿佛那叶子的纹理dden1y变得无比吸引人。
“好了。”
她低声道,声音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音调和冷静,听不出什么太大的波澜,但若是听觉极其敏锐的人仔细分辨。
似乎能察觉到那语调比平时说话的度,要快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带着一丝想要尽快翻篇、结束这个话题的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