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一户大院里,儿孙齐聚神色悲戚。
“太爷,人都到齐了。”管事凑进他面前低声道:“太爷,您要说什么请吩咐。”
“都来了?”此时的小朱早已经变成了老朱,眼睛因为常年创作雕刻早已看不见了,只不过耳朵还好使:“我余下的时日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的到来。”
他又是谁?
儿孙们不都到齐了吗?
“他是我唯一的弟子,五十多年未见了,我想看一看他。”老朱今年七十有二了,这些年,身边的老伙计们都走光了,就留下一个他倒是显得有几分孤独。
“老头子,三老爷会来的。”阿竹也是满头白发:“我已经收到了他的亲笔信,说即日起程。老头子啊,大嫂也在往这边赶呢,你还记得大嫂的样子不?”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大嫂啊。”听说大嫂两个字,朱老头儿突然来了精神:“大嫂什么时候能来,我一定要等到她。”
“快了吧,大嫂说将军有老寒腿,她要护着将军一起,老头子啊,你可不能让大嫂失望啊。”阿竹一边抹泪一边道:“大嫂来信说你是这么多兄弟里面最棒的,你也一定能坚持住,等到她的。”
欧阳旭风打了一个喷嚏,说自己连累了邱秋。
“小朱一定会等着我的。”邱秋也是郁闷了,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怕过冬。
原本在南边过冬,收到阿竹的信说小朱快不行了,最惦记的是她这个大嫂。
一边是阿风,一边是小朱。
“我还能走得动,东海也不远,我也想去看看,走吧,我们一起。”越到老,阿风越将就自己。
用他的话说,宠也宠不了多久了。
小朱是所有叫她大嫂的人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他的大嫂喊得深沉喊得真挚。
此时的小朱,一有精神就拉着阿竹讲自己的过去。
“家里兄弟姐妹们多,爹娘顾不过来。”小朱想着爹娘在世的时候一直说享了自己的福还是很满足了。
当爹娘的,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儿女拿什么,要儿女付出什么。
儿女的一点点成就在他们的眼里都是很骄傲的事。
小朱清楚的记得自己长到十六时本该谈媳妇的年纪。
家里却穷得快揭不开锅,大嫂就时常指桑骂槐;二嫂尖酸刻薄,三嫂捶胸顿足……总之,觉得自己要成亲就要花费很多彩礼钱,他们挣的钱都供给自己了不划算。
小朱和同样遭遇的好哥们一商议决定去参军。
死了也就算了,不死也能挣个功名。
“谁知道,搞了个要死不活。”小朱和成千上万的难兄难弟一样缺胳膊少腿了:“你是不知道伤兵营里的惨状,整天臭气熏天,连活人身上都能发出腐尸的味道,我们都很绝望。”
“看着一个个昨天还说话的人今天就抬出去了,总想着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可能就是我。”说到这儿的时候,老朱憋着气差点出不来,时隔多年,他一幕依然清晰。
“老头子。”阿竹听到这儿眼睛湿润了:“老头子,你福大命大,没事的,都过去了。”一边不停的安慰一边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臂。
“是啊,都过去了。”回往过往,老朱觉得年轻的小朱也很坚强:“要不是大嫂,我们没有今天。”
“你是不知道,在一群大男人中间突然间出现一个女人摸着你的额头是什么感觉。”老朱说自己当时是昏迷不醒的,突然间感觉额头上有一股温柔的感觉传出来:“就像娘的手摸在你头上一样。”
当年的小朱艰难的睁开了眼,看见了一个胖胖的女人对他微微一笑。
“刘大夫,这个病人在发热,伤腿已经伤染了。”听人说胖女人是大嫂。小朱当时就好奇谁家大嫂这么好。
“我的腿已经锯掉了,然后从断腿处就发臭发烂整个人时冷时热,很多兄弟都是这样死的。”老朱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