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睛刷地看向他。靠前的老矿工眯了眯眼:
“娃子,你说话留点门儿。啥叫来路不明?材料不都摆桌上嘛。”
朱柏林梗脖子,指着红布上的公文:
“摆着就一定真?谁知道是谁给他打的招呼!再说了,技术员就不用下地?不用挣工分?凭啥吃得比我们多?你们看看今年年景,仓里还剩多少?他一家子占多少便宜?”
黄云辉没搭话,伸手把矿上的回执往前一推,让人继续传着看,这才开口:
“朱同志,红旗屯的粮多少,张会计天天点,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说我一家占便宜,我问你,矿难那天你在哪?”
朱柏林哼了一声:
“我值班,整理报表,做思想工作。”
“做思想工作?”
黄云辉笑了一下,说道,“我下井的时候,你在屋里烤火。后来矿上把老鼠预警写进预案,你在晒谷场冒热气儿。现在让两位老人指导指导年轻人,你跳出来说仓里不够吃,跳出来给大家算账。你为这个集体,做过什么贡献?”
这时候,场下的一些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二老做的贡献很大,昨儿个学校发书,就是杨老师捐的旧书。林老、杨老来了,教教娃子识字,咱心里感激。”
“我家男人在矿里干了十年,回来一身伤。能少出事儿,多亏黄小子。”
朱柏林被一连串话顶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甩手一指:
“你们别被忽悠了!他这是拉小团体,学校安排他媳妇、现在又安排他丈人丈母娘,明天是不是还要安排他七大姑八大姨?这就是偷集体的口粮!”
黄云辉眼神一沉:
“偷集体口粮?你嘴干净点。红旗屯什么时候成你家后院了?谁该吃多少,队里有章程。技术员定量不是我拍脑袋,是公社、团部下来的规矩。你要对规矩不服,可以走程序,写质疑、盖章、送上去。别在这儿嚼舌头吓唬人。”
张华平也火了:
“开会前说过,不许骂街。谁再往脸上抹脏水,先撵出去!”
朱柏林仗着一股年轻气,索性掀了摊子:
“我就说实话!黄云辉,你把大家当傻子?你的肉、你的白面,哪样不是比别人吃得好?你家那院子,哪样不是先紧着用?这不叫享受特殊?你有多大功劳,值得这么照顾?”
一阵窃窃私语,又有人站出来顶回去,是那位来传回执的老工人:
“功劳大不大,矿上有数。小黄那天背人出井,回来鼻血都流一脸。你呢?你干啥了?”
“还有那次大雪天,云辉带人翻冰口,救了两头牛!”
“老胡家的桥是他张罗的。”
“修水库他也领着干,今儿刚从工地回来。”
“娃娃,你平日看见谁家屋里吃肉,就说人家偷仓里?你哪只眼睛瞧见他伸手了?”
朱柏林被吵得脸涨的通红,心里觉着下不了台阶,猛地往前跨一步,冲着黄云辉吼:
“我就问一句,凭啥你家人来了就吃技术员定量?凭啥你媳妇在学校?这不是走后门是什么?”
黄云辉把话说慢了,往桌上又放了两张纸:
“第一,学校缺老师,公社教办有调函,你要看,传过去。第二,技术员定量是试行,写得清清楚楚,三个月试行,视指导效果定。”
“第三,两个老人这辈子吃过的苦,可能比你站在炉子边的汗还多。你要是有本事,把自己手上的活儿干出点样,让大家求着你来指导,我第一个举手给你加定量。”
“你少给我摆谱!”朱柏林伸手去抓那两张纸,黄云辉手指一扣,把纸按牢,目光直直地看他:
“我摆的是规矩。再有,朱同志,你嘴上老说‘大家’,那就让大家说说。赞成两位老人先按技术员定量试行三个月的,举个手。”
人群里唰地一片手臂,像昨天风雪压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