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集日,公社街上热闹,你们要去买点啥不?”
“去。”
阮时苒答得干脆,“缺油盐、煤油芯、火柴,顺便看看柴刀。”
宋斯年把门闩上,肩上随手一挎背篓:“走。”
小路尽头,晨雾里人影三三两两,挑着担子的,背着筐的,脚步都比平日快上那么半分。
集市就像吸铁石,能把村里日子里的细碎全吸过去:鸡蛋、老咸菜、旧扣子、针线、鞋样子……甚至连半块磨坏了牙的搪瓷碗,也有人拿出来换个三两分的盐。
公社街到处是摊子,吆喝声混着油炸面饼的香,热气腾腾。
供销社门口排了短短的一溜队,窗口后面是冷着脸的营业员,手按表,眼盯票。
“盐、火柴都有限额。”
宋斯年望着橱窗,“你先去排,我去打听煤油芯和柴刀。”
“好。”
阮时苒站到队尾,装作专心看橱窗里那几块被玻璃罩着的上海香皂——白得晃眼,像另一个世界。
她其实没心思看香皂。
昨晚那张纸条还扎在心口:偷庄稼的不止是村里人。
这一句,不光是提醒,更像是在指一条暗河的方向。
排队的人越聚越多,背后两个男人压着嗓子窃语:“南沟口那片,前阵子又有人下手了?”
“听说是夜里三更,成片的苞谷被掰走,脚印是外地人的,一脚一个‘八’字。”
“不是我们村的?”
“谁知道呢……反正有人吃黑市那口饭。”
黑市。
两个字从人群的缝里飘出来,像风里一把没收住的刀刃。
【来了!
黑市线要开!
】
【小心!
现在风声紧,联防、治安都盯着。
】
【苒苒别莽,先探路。
】
轮到阮时苒买盐。
她心无波澜,按票付钱,拿了两小包盐、一把火柴,顺手换了半截煤油芯。
营业员抬眼看她一眼,像是对这个“干干净净的女知青”
多看了半分,随即又转移目光:“下一个——”
再出来时,宋斯年已经从人堆里挤回来,手里拎着一把旧柴刀:“先凑合着用。”
他压低声音,“供销社后巷有人问我要不要‘细货’,开口就说白糖、花线、白面,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