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毫不留情地倾泻下来,抹平了一切阴影,也抹去了人脸上细微的血色。四壁是软包,隔音,吸走了所有多余的回响,只剩下呼吸声和记录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丁胜坐在固定的金属椅子上,对面是那位破门而入的调查组长,姓陈,以及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调查员。
“丁胜,关于‘某某科技’在去年十月至今年三月期间的股价异常波动,你是否承认,你及其掌控的‘某某资本’系列账户,在其中实施了连续的、有计划的拉抬、对倒和洗售行为?”陈组长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丁胜微微抬眼,灯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两点白斑。“我承认。”
“你是否承认,你们利用资金优势,在关键时间点集中买入,制造交易活跃假象,诱导其他投资者跟进?”
“我承认。”
“你们是否与多家媒体及所谓‘股评家’合谋,发布不实利好消息,配合出货?”
“我承认。”
一连串的问题,涉及操纵手法的各个环节,丁胜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在某些技术细节上,还能做出比调查组掌握的更精准的补充。他的坦然,他的配合,几乎让年轻的记录员感到不适,笔尖几次停顿。
陈组长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如炬,试图穿透丁胜那层平静的外壳。“你的资金规模,以及最终的获利去向,绝非你个人,甚至‘某某资本’所能独立完成。背后是谁在支持你?谁是真正的主谋?”
丁胜沉默了片刻,第一次,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容里混杂着嘲弄,或许还有一丝解脱。他迎着陈组长逼视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操纵股价……我承认。所有技术环节,都是我做的。但真正的主谋,”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重量,“是你们永远动不了的人。”
陈组长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名字。”
丁胜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重新恢复了那种石雕般的沉默,任凭后续如何追问,再也撬不开他的嘴。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由于案情重大,且丁胜涉嫌毁灭证据或潜逃的风险极高,他被临时羁押。
夜晚的看守所,比白日更显沉寂。只有远处巡逻警卫的脚步声,规律地敲打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再由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墙壁反射回来,形成空洞的回音。丁胜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望着上方一片模糊的黑暗。他听着同监室其他人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的呓语,听着铁门外一切细微的动静。他的手指,在薄薄的被子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根部,那里曾经有一枚戒指常年占据,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记。
凌晨两点左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率先钻入了他的鼻腔。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高声嘶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火!起火了!”
恐慌像瘟疫般瞬间蔓延。监室内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