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夫人是从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颜鸢的外祖父母也就是定远侯夫人的父母亲打颜母小时候开始就是把她以世家当家主母的标准去培养的,颜母对府内的一应庶务都了如指掌,什么人放在什么地方,哪个人能用哪个人不能用,定远侯夫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嫁入定远侯府之后,因为婆母不是丈夫的生身母亲,自打现在的定远侯夫人一入门就陆续接掌了侯府内的大小事情,老夫人很有眼力见地在继子成亲之后功成身退了。
颜母因自己从小受到的规矩太多,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受这一份罪,于是迟迟没有教导颜鸢,如今对着颜鸢开口说明,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了。
颜鸢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对着母亲乖巧地应下了,“娘,您就放心罢,待女儿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一定寻出空闲来跟您学习打理庶务。”说着,颜鸢一手护住放在怀里的锦盒,一手顺势往颜母手臂上倚靠过去,亲昵又懒散地半靠着定远侯夫人,乌发浓密的头顶像只毛茸茸的小球,又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对着定远侯夫人的手臂轻轻地拱着,撒娇诉说着自己对母亲的亲昵。
定远侯夫人伸手顺势揽住女儿的后背,絮絮道:“男子在外经营,女子在这后宅里可不也是经营吗?鸢儿你说,哪里会有那么多可靠又忠心的人,只是数不清的利益与握在手中的权才是真实的……”颜母温柔低沉声音里的内容凉的比夜色更胜三分。颜鸢经过上一世,全然懂得了母亲所说的话。
女子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厮杀。后宅,若没有个能干的当家主母,本就容易滋生阴私的地方不知还要闹出多少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的事。
“娘亲,女儿不懂您所说的这些,但是女儿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本就是复杂的。”颜鸢显露出懵懂天真的样子,却说出了这世间最真实朴素的道理。
颜母温柔地笑着,颜鸢靠在她的身边都能微微感受到来自母亲身上的震动,她继续说道:“鸢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娘亲今夜晚上与你所说的话。你方才说的很对,归根究底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你要懂得顺应人心,也要懂得探查人心。”
定远侯夫人自顾说着,颜鸢脑子里的思绪却不停游走、发散,可惜颜家三房演技高超,加之父母亲不曾对他们生过疑虑,正是颜家三房利用了定远侯夫妇的信任,否则如何可能会在颜母的火眼金睛之下隐藏如此之久,久到最后被他们这一群狼子野心丧尽天良之人背叛……
想到此处,颜鸢顿时支起身子坐正了些,神情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唇上带笑但是眼中含着疑惑与天真,以无比真诚的语气问道:“娘亲,照您所说,你可看得明白这府中每一个人的心思?那母亲觉得二叔一家与三叔一家都如何?”
颜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定远侯夫人难以忽视女儿眼底的狡黠,却又被女儿的提问问住了。颜母自问并不是刻薄尖酸之人,与颜家这两个兄弟也都是好好相处着,但是因为他们房中不常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她便也逐渐放松了对颜家二房与三房的关注。
现在猛然被颜鸢提出来,定远侯夫人沉寂的心思难免开始活络,她对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回答道:“娘亲且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好好观察。母亲也同你一起开始留心,看看究竟是鸢儿看得细致,还是娘亲看得正确。”眼下,定远侯夫人显然生出了一些新的考虑。
此话正中颜鸢的下怀,颜鸢缠着定远侯夫人给出承诺,“娘亲,若是鸢儿看得准确些,娘亲可有什么奖赏?”
颜母微眯着眼睨了颜鸢一眼,笑骂道:“为娘都把这一盒子赵大家的亲书手卷交给你了,你还向我讨要奖赏,真是人小鬼大!”
颜鸢嘻嘻一笑,忙说道:“女儿这不就是随口一问,娘亲如此机敏,定然不会上当的。”颜鸢顿时抱紧了怀中的锦盒,生怕颜母改变主意要将锦盒要回去。
说着,颜鸢又拉过颜母的手,“拉钩、盖章!好了,娘亲,这下你和我的契约书就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