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话毕,一双水蒙蒙含着江南水乡般烟云的杏眼一抬,恰好撞进了萧澈深沉的黑眸当中,四目相对间,颜鸢的跳动地宛如歌舞表演里随着高昂乐声肆意敲击的鼓点。莫名的热从耳后升起,颜鸢一张可与白雪争辉的白净面庞渐渐染上了粉红的羞意,仓皇狼狈下低下了秀气的头颅,留下一截嫩藕也无法比拟的细腻脖颈。
萧澈晦涩地看着颜鸢低下的头,满腔中盘桓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在收回落在颜鸢身上的目光之前,他轻启薄唇,暂时挥去心中的异样感觉,维持着一贯的说话语气淡淡道:“无妨,本王替你写上即可。”
话刚一落地,萧澈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不仅他本人对这行为感到惊讶,正等着颜鸢拿回纸张的蔺婉儿也是一愣,她拿出十几年来养成的所有淡然,勉力控制住自己震惊的神情不要轻易表现在脸上,然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若说蔺婉儿微张的樱桃小口不够惹人注目是虚伪的,但是与颜鸢猛然抬头的大动作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蔺婉儿被身边飞速“窜”出的颜鸢脸庞唬了一跳,颜鸢头上价值不菲的珠钗一圈一圈晃着,无言地诉说主人是怎样的力度。
颜鸢的一张脸泛红,白净的皮肤下透出粉嫩的颜色,可与春日灿烂明媚的桃花相互较量颜色,也极易使人想起夏日汁水饱满而气味香甜的水蜜桃。
“不敢劳烦殿下。”颜鸢寻不到其它拒绝理由,情急之下便匆匆扬声反对道。
此话一出,颜鸢顿时如芒在背——脆甜的声音吸引了讲堂内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颜鸢与萧澈这一方向看来。感受到众人好奇且打量的眼神,说完后,颜鸢顿时懊恼地下意识咬了咬唇。
萧澈的眸光扫过少女的动作,眼神晦暗不明,继而一双沉沉黑眸向着投来视线的旁人看去。霎时间,大家的目光纷纷溃逃,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然而这一场短暂的闹剧并没有躲过徐太傅的眼睛。徐建卿看着萧澈那一双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黑眸,腹中所有的话都止住了,他佯装没有发现底下的短暂混乱,看着手中书页,思绪却不知不觉又往记忆靠拢……
底下,萧澈右手拢成拳头,凑近嘴边轻轻一咳。蔺婉儿开始后悔自己与颜鸢玩闹拉上了这尊大佛。
萧澈对着颜鸢开口:“不算麻烦。若是你真的觉得麻烦,便好好在书法擂台上拿出你的本领。”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这个名字,他萧澈会帮她写上的。
颜鸢眨眨眼间,已经领悟到萧澈不可抗拒的意思,只能认下眼前的结果,用温柔清甜的嗓音低语道:“颜鸢谢过殿下。”
萧澈蘸着墨汁,鼻腔发出一声似有若无地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了颜鸢的谢意。
他作势提笔要写,方要下笔,忽地停住了。颜鸢与蔺婉儿两人目露疑惑。
“鸢?是哪个鸢?”萧澈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考难题。
颜鸢不曾想到萧澈竟然不知自己的名,但是转念一想,堂堂嫡皇子,不知道自己一个侯府女儿的名字也属正常,忍下心中难挡的酸涩,微微笑道:“是鸢飞戾天的鸢字。”
萧澈颔首,难得语调上带了点轻松的调侃,“是定远侯对爱女寄予厚望了。”
颜鸢知道此话不好坦然应下,在皇家众人面前,此类事情都可大可小。为了不被有心人拿此事作伐子,也为了在此世的萧澈面前解释自己的名字含义,便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殿下明鉴,家父给我取名之时取的是忙趁东风放纸鸢的鸢,是父母亲出于对臣女一生欢欣安乐的期许。但是臣女听殿下问话,鸢飞戾天短短四字比之一句诗句更加凝练简短,也不会浪费殿下的时间,因而才……”
萧澈听着颜鸢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身处宫中多年,已明了颜鸢心中的担忧,素日坚硬的心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萧澈语气柔和了些许,对着颜鸢颔首,“忙趁东风放纸鸢,定远侯夫妇好期许。”
颜鸢被萧澈赞赏闺名,身边坐着竖起耳朵细听分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