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的梦模模糊糊地闪过些上一世的浮光掠影。下一秒,光影跳跃着更换了画面,在梦境中,她一直奔跑着追逐眼前快步离去的玄色身影,她越是追赶,那人便越发脚步放快,颜鸢于是愈加焦急难安,发足力气提裙追赶,但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日落的尽头。玄衣背影消失在眼前的一颗,颜鸢心中顿时悲恸难忍。
床榻上的颜鸢突然睁开水盈盈的明亮杏眼,扑闪扑闪的眼睫像是蝴蝶振动的翅膀一般,不时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渗进刺绣枕头上栩栩如生的芍药里。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便如同断线珍珠一般颗颗滑落。颜鸢捂着心口,仍然没有从梦境中走出。常言道,日有所思便有所梦,今日是颜鸢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萧澈,只是萧澈的样子离颜鸢熟悉的模样太远了。颜鸢心中生出难以言状的担忧——忧心萧澈今生不会再同样心悦自己,忧心皇上给萧澈赐婚别家的姑娘,忧心明安郡主霍孜涵等人对萧澈虎视眈眈……颜鸢不可自控地忧心着一切,眼泪也就止不住地流淌。
颜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个消失的身影,再一想到萧澈今生或许会属于他人,她便心口钝钝地痛。颜鸢想起前世,萧澈深深将她揽在怀里,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低低说道:“鸢儿,如果下一世我们不在一起了,你当如何?”
她那时是如何说的呢?那时的颜鸢笑嘻嘻地,娇声道:“那便不在一起了,我也想知道当别人的娘子是什么滋味。”
萧澈的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咬牙切齿地捏捏颜鸢的脸颊,郑重宣誓道:“本王才不会将你让与旁人,你这辈子是我萧澈之妻,下辈子我也定要与你一起,本王要你与我生生世世,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萧澈和颜鸢二人永不分离。”
其实颜鸢当时说了违心话,成婚当日她便许下白首不离,生生世世之诺,又怎会再另选他人。
窗户外的树影婆娑,阳光在创窗棂上跳跃,颜鸢哭了一阵,略略将心中的恐惧情绪纾解之后停了下来,呆愣愣地望向窗外的参天大树,不知神思何处。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半晌,颜鸢侧身而躺,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碧珠从门外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往床榻边上靠近。颜鸢从被窝里偷偷将手移动到脸庞上,摸摸是否还有残留下的泪痕,飞快地在碧珠到来之前揉一揉脸与哭过的水眸。
下一息,碧珠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小姐,小姐——”碧珠轻柔地在颜鸢耳畔轻声唤道,颜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掀开眼皮,转过身子对上碧珠亮晶晶的眼。
“小姐,冯裁缝此刻正在厅上用茶等候,奴婢现在伺候你起身罢。”碧珠安置好冯裁缝的所在,便立马赶来唤醒颜鸢。颜鸢佯装方才睡醒,抬手揉揉眼睛,略一颔首以动作答复了碧珠。
碧珠动作很快,加之颜鸢生得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颜鸢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收拾妥当,临出门前颜鸢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一照,脸上已完全看不出方才哭过的痕迹,便安心带着碧珠朝着栖玉阁的偏厅走去。
偏厅之中,碧云正在一旁侍立,等待在颜鸢的到来。冯裁缝虽然常来定远侯府为家中老小量体裁衣制作衣物,但平素都集中在前厅或是夫人的院中,这还是第一次来栖玉阁,不免好奇地四处打量。
颜鸢踏入偏厅之时,正好对上冯裁缝四处观看的眼神。年过四旬的冯裁缝脸皮一红,连忙站起身子给颜鸢行礼:“小姐安好,不知小姐喜欢什么样子的布料,我便将铺中最上乘的时新料子都略微裁剪出一片片小方条,带了过来,还请小姐挑选。”
“难为冯裁缝次次都如此用心,你眼光不错,挑选的料子都出不了差错。”颜鸢真心实意夸赞道,她前世许多衣裙都由冯裁缝经手,很得颜鸢的喜爱。
冯裁缝是个做事周到细致的半老徐娘,为人爽快麻利,然而做事却心细如发,剪裁的衣服也处处挑不出毛病。
冯裁缝善于观察每一个顾客的喜好,从前为颜鸢裁衣有所经验,加之方才从栖玉阁的装扮中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