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理所当然地忘记了,是谁当初最爱看秋日落叶铺满空阶的场景了。
屋内,萧澈正坐在她平日整理仪容的梳妆镜前,拿起妆奁之中她离府之时携带出来的血玉芍药发簪,直对着愣神。颜鸢一下子便想起,当初萧澈送这芍药簪子给她的情形。
颜鸢十五岁及笄礼上,萧澈便是送的这个血玉簪子作为生辰贺礼。
她在这之前曾多次打探萧澈的口风,萧澈都打马虎眼给含混过去。颜鸢偏是个倔脾气的主,非要把好奇心满足了不可。可是萧澈这一次却防得极为周密,任是她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那时候萧澈忙于朝政,平日匆匆挤出时间见了几面,颜鸢看他手上总是有不慎划破的口子,很是心疼,当即收敛起自己的小脾气,再也不闹着询问及笄礼。
在及笄礼上,萧澈拿出血玉芍药簪的时候,他说:“芍药再也不会谢了。”
颜鸢回想起自己随口和萧澈提到的一句:“芍药花开极为灿烂,若是永不会凋谢变好了。”
便是这样一句随口提及的话,他就当即寻找血玉,耗费心神亲自打磨,手上留下一处一处的口子,为她亲自设计并且制作了一支世无其二的芍药血玉簪。
颜鸢看着萧澈拿起妆奁中的簪子看了许久,而后慢慢将血玉簪子贴近心口处,趴在梳妆台上。颜鸢看着他不停耸动的肩膀良久,等他再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颜鸢此刻很想质问他,但又问不出口。阴阳两相隔。
萧澈睹物思人,哭了一场之后站起身仔细地感受着颜鸢生前住所的一砖一瓦,一物一品。他嗅到极为熟悉的馨香,那种属于颜鸢独有的香气,还弥漫在这厢房之中。就如同颜鸢此刻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萧澈眼圈一红,忍不住喑哑地诉说,“鸢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颜家三房付出代价。岳父岳母还有颜以昀我都安顿好了,你若是想念他们,就常回来看看。顺带也看看我。”
颜鸢却被萧澈的话惊到,原来,真是颜莺动的手脚?爹娘和哥哥也都平安无事?那萧澈当时为何把侯府中人投狱?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是瞒着她的?
只听见萧澈沉默片刻,继续低声用一种委屈又难过的语气缓缓说道,“你若是不想看我,也没关系……再等我一些时日,鸢儿……”
颜鸢被萧澈的三言两语弄得云里雾里,什么“再等我一些时日”,等他干什么?颜鸢突然有了很不祥的直觉,萧澈恐怕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等你做什么?”颜鸢一急,于是不管不顾地问出口。
但是萧澈却毫无反应,他手中攥着血玉簪子慢慢地躺在了地上,当时颜鸢口吐黑血支撑不住时躺的位置。萧澈眼圈泛红,眨着的眼睛夹着雾蒙蒙的水汽,努力隔着眼泪看颜鸢生前的世界。
颜鸢见他没有反应,急切地伸出手推搡他的肩部,看看他是否也无反应,但是颜鸢下一秒便被眼前的情况震惊了片刻,她的魂魄直直地穿过萧澈的身体,来到了另一侧。
萧澈听不到颜鸢的声音,正如颜鸢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一样。真真正正,阴阳两相隔。
萧澈静静躺在地上,秋季夜间已有了萧瑟的冷感,他却浑然未觉一般,颜鸢见他始终没有离开,于是也坐在一侧。坐着坐着,她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马上就要合成一条缝。在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成了魂魄之后几乎都不怎么需要睡觉,为什么此刻如此困倦。
等颜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趴在一块锦缎上面,看着看着,这块布料的花纹和萧澈的衣服暗纹好相似啊……下一秒,颜鸢立马被自己的发现激清醒了,不是相似,而是就是!
颜鸢悲催地发现自己附身在了萧澈之前送她的那支血玉芍药簪子上,而那簪子此刻正被萧澈放在胸前。她的魂魄锁在了血玉当中,任她如何在空间里横冲直撞,都无法突破无形的界限,一如当初无法突破云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