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反倒帮着那边说起话来了？”宫娥指了指东边，不解地问。
和贵妃笑得志得意满，却不解释。
另一个宫娥便道：“你也是个蠢的。那边举荐的姑娘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里既无实权，又无多少体面。这种亲事对东宫没有半点用，咱们当然要帮一把啦。”
宫娥仍是不解：“那，他们为何要挑选这么些不够体面的人家呢？难道就不怕惹怒陛下？”
和贵妃神色微凉，终于悠悠开口。
“这便是他们的盘算了，想着借二皇子的亲事撇清自己，向陛下献忠心。可，信不信就要看陛下自己了。”
宫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娘娘方才话里话外都比着太子妃娘娘的出身在说……娘娘真是太聪明了！他们啊，那就只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紫宸殿。
皇帝琢磨许久，终于将太子召来说话。
皇帝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这几户人家身份是不是太低了些？其中一人似乎还有克父母家人的恶名，如何堪配皇子？”
太子自交上名单时就有些忐忑，如今一颗心倒是落回了肚里，便将酝酿好的理由娓娓道来。
前半段的说辞与和贵妃的差不多，大意都是，皇家择媳向来注重德行，家世倒是其次，清流之家的姑娘不染尘俗之气，教养也不差，等等。
但后半段，太子突然话锋一转，面带愧色道：“当年之事，儿臣愧对二弟良多。若非那日二弟就在母后宫中玩耍，抢先一步吃下那块糕点，也不至于连烧三日三夜，直至后来变成这样。母后去后，午夜梦回之时，儿臣常常想，若那日吃下糕点的是儿臣，或许母后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了……”
“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生老病死，自有天命，哪里又有什么如果可说？”皇帝涨红了脸，斥道。
太子垂头敛去眸底泪光，哽咽道：“这都是儿臣的肺腑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责罚。”
顿了顿，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儿臣亏欠二弟，本该替他娶来世上最好的姑娘，和他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可儿臣也知道，以二弟如今的情况，实在难以为人夫、为人父。天底下好姑娘固然多，可谁又愿意嫁个一辈子都跟孩子般的夫婿呢？”
“胡说八道！朕的皇子难道他们还敢嫌弃？”皇帝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父皇，人心难测海水难量，面上不敢嫌弃，焉知人后如何呢？若是娶了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名门闺秀，恐怕还不如给二弟选个老实本分的普通姑娘呢。将来二弟成亲必然要出宫分府，您和儿臣都在深宫，纵使有心关照，又能照看得了二弟多少次呢？”
皇帝不忿道：“总还有宫人侍卫在旁护着他！”
太子叹道：“恶奴欺主的事也不算罕见。二弟又和常人不同，将来分了府，府里的正头主子就王妃一人，没准就有些宫人侍卫生出旁的心思来。远的不说，只说如今这宫里，又哪里没有这样的事呢？”
见皇帝面有怒色，太子很利索地跪了下去。
“父皇息怒，儿臣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再无半点虚言。儿臣是真心想为二弟觅一良配，不必容貌多美、才情多高，只要她不嫌弃二弟，愿意和二弟携手一生，儿臣就是死都无憾了！”
皇帝本有所动容，听到最后，却气得重重一拍桌案。
“胡闹！你是国之储君，怎可轻言生死？朕这把年纪都还好端端的，你是想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么？不孝子！”
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吵架期间，紫宸殿宫人耳朵竖得老高，头却垂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唯有大太监张千面色最平静，若有所思地盯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看了好几眼。
太子的行事风格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了呢！
“你说，太子那些话有没有道理？朕真的要在这几人里选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