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数字边缘晕染着血色的光晕,像是有人用口红在镜面上涂抹的诅咒。通风口涌出的气流裹挟着铁锈味,让他想起中学化学实验室的浓盐酸,那些在试管里沸腾的紫色烟雾,总让人错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可逆地挥发。
“您现在位于地下十九层。“机械女声带着奇异的欢快,“本层设有冥想室、忏悔室与赎罪室。“
走廊尽头的防火门渗出暗红色的光,门缝里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他伸手触碰金属门把,指尖传来针刺般的寒意——那温度不该属于常温金属,倒像是某种生物腔体内部循环的静脉血。防火门突然向内凹陷,如同被看不见的巨兽啃噬,门框边缘卷曲成痛苦的波浪线。
第二十层的光照进来时,他正站在布满镜面的房间里。三百六十面落地镜切割着空间,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倒影:穿白大褂的实验员、戴金丝眼镜的银行职员、浑身缠满绷带的流浪汉当他在某面镜中看见自己左耳缺失的瞬间,所有镜像突然齐刷刷地流出银色血液,那些液体在地面汇聚成发光的河床,蜿蜒着流向房间中央的青铜天平。
天平两端分别盛着熔化的黄金与沸腾的沥青。当他的影子投射在天平横梁时,左侧的黄金突然沸腾出太阳黑子般的斑点,右侧的沥青则凝结成六棱冰晶。某种冰火交织的震颤顺着脚底窜上来,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天平上碎裂成无数玻璃碴,每一片都折射着不相干的记忆碎片。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刮擦的尖啸,像是有人用铁锹在刮骨。防火门再次洞开的瞬间,他看见走廊墙壁上嵌着无数具人体标本,他们的脊椎被抽离成晶莹的玻璃管,里面漂浮着发光的神经元突触。某具标本的胸腔里还跳动着机械心脏,齿轮咬合的声响与他的脚步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您已抵达天堂代售处。“电子屏闪烁着蜂蜜色的光晕,“请选择您永恒的居所。“
水晶吊灯突然迸裂,千万片棱镜如暴雨倾泻。他在飞溅的玻璃渣中看见自己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每只眼睛都映出不同的未来:在某个未来里他成为博物馆穹顶的彩绘玻璃,在另一个未来里化作地铁隧道里游荡的磷火。当某块棱镜碎片割破手掌时,流出的血液竟凝结成半透明的硅晶体,折射出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剪影。
防火门在此刻轰然闭合,将他与那些悬浮的棱镜隔绝。回旋的电梯井深处传来悠长的叹息,像是上古巨兽沉眠时的震颤。液晶屏开始融化,滚烫的塑料液体勾勒出DNA双螺旋的图腾,那些碱基对正在缓慢重组,组成他看不懂的古老箴言。
当轿厢终于停稳时,应急灯显示着B18的幽蓝数字。他踩在某种胶状物上,每步都会留下发光的足印。走廊两侧的防火门渗出淡金色雾气,门缝里传出管风琴与电子合成器的合奏,那旋律让他想起童年见过的老式电影放映机,转动的胶片总会在某帧画面卡住,让火焰中的马匹永远定格在腾空跃起的瞬间。
最深处的房间没有门,只有十二面棱镜组成的光廊。当他踏入镜面的刹那,所有镜像突然开始逆向行走——那个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将针管刺入太阳穴,戴金丝眼镜的自己正在撕碎并购合同,浑身缠满绷带的自己则在往静脉注射液态氮。所有镜像的瞳孔都在渗血,他们的嘴唇开合着吐出相同的音节,只是唇形分明在说:“欢迎回家。“
液晶屏在此刻恢复显示,猩红的数字定格在B0。通风口突然喷涌出带着檀香的冷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悬浮的金属书页,每片金属都镌刻着发光的文字。当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页面时,整层楼的镜面突然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那些液体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他永远无法解读的符号——那图案既像旋转的银河系,又像人类大脑的沟回,更像是某种尚未命名的致命病毒。
当最后一块镜面崩解成液态汞时,他终于看清地板上浮现的血色字迹。那些文字正在缓慢重组,组合成他此刻最清晰的认知:所有向上的阶梯都通向更深的地下室,所有向前的道路都会折返成环形的牢笼。电梯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某种古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