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部传来,“你难道不觉得这些负累早该卸下了?“左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落在潭面,竟被那些游鱼争相吞食。腥甜味在喉头翻涌时,他想起噬灵体发作时特有的灼烧感——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钎,沿着脊椎一寸寸烙进骨髓。
养剑树上忽然坠下一柄青铜古剑。剑身布满铜绿,却难掩其上的饕餮纹路。左藏看见剑柄处镶嵌的明珠,分明是当年母亲陪嫁的那颗南海珠。记忆如惊雷炸响,他想起那个雪夜,继母将珠子串在剑上抵住他咽喉:“小畜生也配戴这个?“
“这柄'饮恨'如何?“老者抚摸着剑身凸起的纹路,“三百年前有个书生用它刺穿了负心人的心脏,至今剑鸣里还带着女子啼哭呢。“左藏突然发现那些游鱼开始逆流而上,银鳞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他想起阿沅临死前抓着他的手,指甲在他掌心刻下的“等我“二字,此刻正在皮下隐隐发烫。
温刀潭突然漫过他的膝盖。左藏惊觉潭水在吞噬衣料的同时,竟将那些溃烂的伤口也一并舔舐。腐肉脱落时传来酥痒感,新生的皮肉泛着淡青色。他忽然想起噬灵体反噬最甚时,自己曾跪在乱葬岗啃食腐尸充饥,而此刻潭水的温度竟与那夜无异。
“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换。“老者的瞳孔泛起金属光泽,“就像三百年前那个书生,用半部《南华经》换回爱妾的魂魄。“左藏看见对方袖中滑出半卷残破的竹简,那些蝌蚪状的文字正在缓慢蠕动,像是要钻进他的眼眶。
记忆深处突然浮起某个清晨。母亲将他藏在米缸里,外面传来继父醉酒的咒骂。他透过缝隙看见母亲腕间的银镯被生生掰断,那是她留着典当换药的最后物件。当夜他发高烧说胡话,梦里有人拿着银镯在他胸口烙下印记。
“或者...“老者的指甲再次暴长,这次刺入他肩头旧伤,“用你求生意志?“剧痛让左藏眼前发黑,他看见自己的血在潭面凝结成冰花。那些游鱼疯狂地撕咬冰碴,鳞片剥落处露出
养剑树忽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左藏看见树冠间垂下无数剑穗,每根穗子都系着颗跳动的心脏。最末那枚心脏表面布满针孔,正随着某个熟悉的旋律微微颤动——那是阿沅常哼的采茶调,此刻却混着血肉蠕动的声音。
“你闻到了吗?“老者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铁锈与檀香混合的腥气,“那些被你遗忘的痛苦,正在树根处发酵成琼浆。“左藏突然想起暴雨夜蜷缩在城隍庙的自己,湿透的麻衣紧贴着溃烂的伤口,而庙门外传来乞丐们分食死人肉的吧唧声。
温刀潭的水位已漫到腰际。左藏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最终凝成个蜷缩的胎儿形态。那些游动的银鳞开始啃噬他的小腿,鳞片刮擦骨头的声响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赌鬼继父用柴刀剁断他小腿时发出的声音。
“该做选择了。“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仿佛从九幽传来,“或者...“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左藏胸膛,却没有鲜血流出,而是扯出团跳动的青色火焰,“你也可以选择永远困在这里,做棵养剑树的养料。“
左藏在剧痛中忽然清醒。他想起今晨出发前,那个瘸腿老道临走时往他怀里塞了枚铜钱。当啷一声,铜钱滚落在养剑树根处,树皮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森森白骨。那些骨殖的形状竟与自己被噬灵体啃噬的骨骼完全重合。
青铜古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左藏看见剑身上的饕餮纹开始游动,最终凝聚成阿沅的面容。少女的眉眼间凝着血泪,伸手抚上他胸口的伤口:“阿藏,这次换我来做你的刀。“
温刀潭突然掀起巨浪。左藏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玉化,青白的石质纹理顺着指尖蔓延。那些游鱼疯狂地撞击他的小腿,鳞片刮擦声与记忆中的剁骨声重叠。老者袖中滑出的玉梳突然活过来,梳齿化作银蛇钻入他发髻。
“三百年了。“老者的道冠突然迸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多少人把最珍贵的东西埋在这里,养出了能斩断因果的利刃。“左藏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那些青石化的部分正渗出靛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