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龙涎沉水的馥郁。寒琦的鼻腔先触到腐土里新翻的蚯蚓粪腥气,旋即被某种淬火的铁锈味扼住呼吸——像是有人将百具尸体熬煮成膏,又在月圆夜拌入朱砂与尸蜡。
“小郎君们闻到我的嫁妆了?“珠帘后转出个绯色身影,银发用九枚骨簪绾成倒垂的曼陀罗。那女子赤足踏过青砖,脚踝银铃摇碎满地光影,玄色裙裾翻涌时露出小腿上蠕动的蛊虫,鳞片折射出虹彩,恍若有人把万千萤火缝进皮肉。
寒琦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错金刀。刀柄缠着的鲛绡早被冷汗浸透,此刻正贴着皮肤渗出细密血珠。他记得三日前在茶馆听过的传说:赤蛊娘的宅院每块地砖都嵌着人骨,屋檐下挂的琉璃灯是用人眼珠糊的。
“想要点什么?“她斜倚在描金漆案前,指甲染着凤仙花汁,却在末端凝出铁锈般的暗红,“活死人肉白骨的方子?还是能让活人替你挡灾的替身蛊?“案头琉璃瓶里的蛊虫突然集体昂首,细如发丝的节肢敲击玻璃,奏出类似婴啼的调子。
葛夕清忽然向前半步。他玄色广袖掠过案角,带起一阵檀香,却遮不住袖中寒芒——那柄淬过蛇毒的匕首正在鞘中震颤,刀镡的睚眦兽首正对着女子裸露的脚踝。
“我们要活蛊。“寒琦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解下腰间鎏金错银的拜帖,七宝香囊坠着的辟邪玉在案头烛火里泛着青光,“听说您这儿有能钻进心脉的赤练蛊。“
空气突然粘稠起来。赤蛊娘的笑声像千万根银针刺入耳膜,她腕间银镯炸开成赤练蛇,蛇信扫过寒琦执拜帖的手。青年猛然缩手,却见掌心浮现蛛网状红痕,那些血丝正沿着经络游向心口。
“果然是你们。“女子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唇角,“二十年前用离魂蛊毁了赤水寨,如今又要来取我的本命蛊?“她忽然掀开左胸襦裙,心口处趴着只三眼蟾蜍,鼓膜般的眼球映出两个少年扭曲的面容。
寒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浮出个暴雨夜,父亲书房燃烧的《巫医秘典》,母亲坠入化蛊炉前最后的眼神。他按住怀中突然发烫的青铜蛊铃,那是今晨从父亲棺椁夹层寻出的遗物。
葛夕清的匕首终于出鞘。蛇形吞口割破空气的刹那,整间屋子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唯有女子心口的蟾蜍泛着幽绿,照亮她骤然狰狞的面容。无数蛊虫从她发髻、裙摆、袖口喷涌而出,赤练蛇的鳞片刮擦青砖,溅起点点火星。
“叮——“
错金刀劈开虫群时迸出金石之声。寒琦的刀锋燃起幽蓝业火,这是临行前国师给他的《焚蛊诀》。火光里他看见惊人真相:所有蛊虫心口都嵌着米粒大的朱砂痣,排列成北斗七星阵。
“原来你们早就...“赤蛊娘的尖叫被刀气截断。葛夕清的匕首精准刺入蟾蜍第三只眼,毒液顺着七窍流入时,女子突然化作漫天赤蝶。但那些蝶翼上布满细密针孔,每个孔洞都伸出肉眼难辨的银丝。
寒琦的刀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业火映亮他苍白的脸,刀尖挑开的皮肉里钻出条赤练蛊,蛊身鳞片竟与父亲临终前咳出的血痂形状相同。赤蛊娘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听见无数亡魂在蛊虫体内哀嚎,有个女声格外清晰:“你以为报仇就能救回他们?“
剧痛从心脉炸开时,寒琦看见自己的血在青砖上蜿蜒成符。二十年深埋地底的记忆冲破封印:暴雨中的化蛊炉,母亲被剥下的皮囊,还有父亲用最后气力刻在他襁褓上的谶语——“双生子,承蛊毒“。
葛夕清的闷哼从身后传来。寒琦转头时瞥见同伴七窍流血,却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插着半截银簪。那簪头雕刻的曼陀罗正与赤蛊娘发间的九枚骨簪同频震颤,簪尾细链连接着寒琦腰间药囊——里面装着的本是解毒散。
“你早知...“寒琦的嘶吼被血沫呛住。葛夕清染血的手指在虚空划出卦象,正是国师教他的“偷天换日“局。那些被赤练蛊吞噬的记忆碎片突然重组:二十年前被献祭的双生子,其中一人被做成了活蛊炉。
漫天赤蝶开始自燃。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