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就像那个怪物一样,其实如果那个怪物不是疯子的话,你们早就解脱了
我曾见过那幅《尸王的肖像》,画布上流淌着沥青般的暗红,仿佛凝固着所有被月光遗忘的午夜。2090年苏富比拍卖场的穹顶下,水晶吊灯将碎钻般的光斑投在油画表面,那些斑驳的光影在竞价声中扭曲成骷髅的獠牙。当数字定格在8250万时,前排贵妇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滚过猩红地毯,像极了怪人王画中那些溃烂的泪痣。
这个被称作黑暗西翁的男人,生来就带着被诅咒的胎记。2053年深秋,莱茵河畔的牧师寓所里,接生婆剪断脐带时突然打了个寒颤——婴孩左耳垂缺失的豁口,宛如被利爪撕开的月牙。母亲在圣母像前跪碎了整夜的膝盖,却没能留住夭折的长子。当牧师抱着襁褓中的次子呢喃“以赛亚“时,阁楼积灰的画框里,未完成的《红葡萄》正渗出暗紫色汁液。
十八岁的海牙分店,少年站在蒙尘的油画前,指尖抚过伦勃朗真迹龟裂的油彩。伯父递来的镀金怀表在他胸口发烫,表盖内侧嵌着的家族徽章却突然渗出黑水。当夜班电车碾过石板路时,他对着港口的浓雾画下第一笔《泥人》,画中矿工扭曲的脊梁上,爬满了教堂尖顶投下的十字阴影。
帝都的雨季来得格外缠绵。金妮黑色伞檐下的珍珠耳坠,在二十岁生日那夜碎成银河。表姐丧服上的黑纱缠住他手腕时,烛火在墙纸上烧出焦黑的蝶翼。红灯区阁楼的霉斑在雨声中疯长,妓女脖颈的淤青与《血日》里溃烂的向日葵惊人相似。当晨雾漫过廉价画布,他发现自己用口红在镜面写满了“救赎“,每个字母都淌着脓血般的朱砂。
矿工镐头撞击岩层的轰鸣中,他听见魔鬼在血管里歌唱。1933年的龙谷画展,蒙着白布的《泥人》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策展人的怀表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此刻在塞纳河左岸的黄色小屋里,我正看着他割下左耳——伤口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金粉的油画颜料,那些颜料落地便化作《星的夜》里躁动的星云。
那夜我推开画室木门时,月光正从阁楼的百叶窗漏进来。他背对着我站在画架前,绷带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条垂死的蛇。我数着墙上那些未完成的画作,第三十七幅自画像的油彩还泛着新鲜的光泽——画中人凹陷的眼窝里蓄满星辉,缠着绷带的头颅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靛蓝色的阴影里。
“你听,“他忽然转身,绷带缝隙间渗出暗红血丝,“它们在血管里尖叫。“
后来我总梦见那个割耳的雨夜。他举着剃刀的样子像在修剪玫瑰,血珠溅在未完成的《星的夜》上,像溅起一串溺毙的银鳞。精神病院的铁窗把月光切割成碎片,那些旋转的星云便在他瞳孔里疯长,柏树扭曲成挣扎的脊柱,麦田里的乌鸦突然都长出人的面孔。
“看啊!“他把我拽到画架前,沾满颜料的指节戳向夜空,“它们在吃星星!“我确实看见了,那些漩涡状的星云正张开巨口,将橙黄色的月亮嚼成惨白的渣滓。
牛首村的麦田在七月长出黑色纹路。他蹲在田埂上涂抹《牛首村》时,我闻到腐烂的向日葵气息。画布上的道路突然开始蠕动,柏油路面裂开细密的嘴,吞下所有路过的乌鸦。他握枪的手在颤抖,枪管上映出我们年轻时的倒影——那时他还不是怪人王,只是美术馆角落里被踩脏草稿纸的穷画家。
枪响惊飞了所有乌鸦。他踉跄着走回阁楼,血在木地板上画出新的星轨。凌晨三点零七分,我听见他对着虚空呢喃:“要下红雨了。“那声音轻得像在说“明天见“。
如今他的自画像在防弹玻璃后微笑。穿校服的少女们举着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无数个月亮从画布里涌出。那些曾被称作疯癫的漩涡,此刻正优雅地悬浮在镀金画框中,像被驯服的星云在跳圆舞曲。
“真美啊。“我摸着口袋里皱缩的诊断书,上面印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字样。门外传来孩童嬉闹,他们追逐的纸飞机掠过展厅穹顶,投下的阴影恰好覆盖住那幅《割耳自画像》——绷带
